第64章 帆指西洋：迷雾中的龙骨谜音（1/2）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甲板，郑和指尖的海蛇木雕被夕阳镀上一层暖金，木雕鳞片的纹路里还嵌着昨日风浪留下的海盐。他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渐浓的暮色，听见身后传来孙六压低的惊叹声，转头时正看见那枚青铜罗盘的指针在盘面沟槽里微微颤动，盘面中央的玄鸟图案仿佛被夕阳点燃，翅尖竟泛着细碎的流光。

“大人，这罗盘不对劲。”孙六的手指悬在罗盘上方，不敢触碰那片异常的光亮，“自过了蛇屿，指针就没稳过，方才盯着夕阳看时，玄鸟纹旁边的海浪纹好像在转。”

郑和走上前，海蛇木雕的阴影落在罗盘上，流光骤然暗了三分。他俯身细看，只见青铜盘面边缘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图里，氐宿的位置竟比寻常罗盘多出一颗星痕，星痕旁还刻着极小的篆字“龙骨”。“这罗盘是在苏门答腊岛时，那位老船长赠予的，他说此盘能指‘不可见之路’，当时我只当是航海人的戏言。”他指尖抚过“龙骨”二字，触感竟比其他刻痕温润，“看来前路的迷雾，不止是海上的水汽。”

此时赵虎扛着修补好的船帆从舱底上来，粗布衣衫上还沾着帆布的棉絮：“大人，帆补好了！周大在检查锚链，说方才风浪里锚爪勾到了东西，拉上来时挂着些黑色的木头片子。”他话音刚落，周大就抱着几块黢黑的木料跑过来，木料表面光滑如漆，断面却露出银灰色的纹路，在暮色里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这不是普通木头。”郑和接过一块木料，指尖能感受到内里传来的微弱震颤，与海蛇木雕的频率隐隐相合，“倒像是传说中‘沉舟木’，只有在深海沉了百年的古船龙骨，才会生出这样的纹路。”他忽然想起方才罗盘上的“龙骨”二字，抬头望向远方渐沉的夕阳，海平面上已升起一层薄薄的雾霭，雾中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在缓缓移动。

孙六忽然按住罗盘，声音发颤：“大人，指针……指针指着雾里！”青铜罗盘的指针此刻完全脱离了星宿刻度，直直指向那片诡异的雾霭，玄鸟纹的流光顺着指针方向延伸，在空气中画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痕。甲板上的海风骤然变冷，原本盘旋的海鸥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扑棱着翅膀朝着反方向飞逃，仿佛雾中有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

郑和握紧海蛇木雕，木雕鳞片下的纹路突然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召唤。“传令下去，各船点亮防风灯，收紧船帆，船队呈雁形阵前进。”他的声音沉稳如铁，目光扫过甲板上神色紧张的水手，“既是古船龙骨的指引，便是天意所向，不必畏惧。”

赵虎立刻拔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暮色里闪着冷光：“大人放心！只要有我赵虎在，管他雾里是鬼是怪，都砍给您看！”周大也拍着胸脯附和，手里的斧头握得更紧，方才修补船帆时的疲惫早已被警惕取代。孙六深吸一口气，将青铜罗盘揣进怀里，从舱内取出绘制海图的笔墨，随时准备记录前路的异常。

船队缓缓驶入雾霭，海风里渐渐多了一股腐朽的木质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檀香。防风灯的光芒在雾中只能照出丈许远，隐约能看见雾里漂浮着细碎的木屑，木屑表面同样泛着银灰色的光泽，与周大捡来的沉舟木如出一辙。郑和站在船头，海蛇木雕的温度越来越高，他忽然听见雾深处传来低沉的“咚咚”声，像是巨大的木槌在敲击船板，又像是某种巨兽的心跳。

“大人，你听！”孙六突然停下笔，指着雾的前方，“那声音……好像是从水下传来的！”话音刚落，船队最右侧的一艘补给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水手惊呼着摔倒在地。郑和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光划破雾霭：“赵虎，带人去支援补给船！周大，检查水下是否有暗礁！”

赵虎领着十几个水手，踩着船舷间的跳板冲向补给船，刚踏上甲板就看见船底的木板正在破裂，银灰色的木屑从裂缝里飞溅出来，裂缝中竟透出微弱的金光。“是水下的东西在撞船！”一个水手大喊着指向海面，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雾中的海面上浮动着无数根巨大的黑色木柱，木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顶端隐约能看见雕刻的龙头——那竟是一艘巨大的古船残骸，无数根龙骨从残骸中伸出，如同海底生长的黑色森林。

周大握着斧头跑到船舷边，刚要探头查看，就见一根龙骨突然从水中跃起，朝着他的面门砸来。郑和眼疾手快，挥剑斩断了袭来的龙骨，断裂的截面露出银灰色的纹路，竟渗出淡金色的汁液，落在甲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这龙骨有古怪！”郑和盯着那截断骨，忽然想起幼时听老水手说过的传说，“传闻上古有‘灵舟’，以千年古木为龙骨，船沉后龙骨吸收海底灵气，会化为‘骨妖’，专噬过往船只。”

孙六抱着罗盘跑过来，脸色苍白：“大人，罗盘的玄鸟纹……在流血！”众人低头看去，青铜罗盘的盘面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玄鸟纹的纹路流动，在盘面中央汇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中隐约映出一艘燃烧的古船影像。“这是……示警？”郑和皱眉，刚要细想，就听见雾深处传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号角声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歌声，歌词是早已失传的古汉语，隐约能辨出“归航”“龙骨”“献祭”等字眼。

补给船的船底裂缝越来越大，海水开始涌入船舱，几个水手正在奋力往外舀水，却根本抵不住海水的流速。赵虎挥刀斩断一根袭来的龙骨，回头大喊：“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补给船要沉了！”郑和抬头望向雾中那艘巨大的古船残骸，残骸的甲板上似乎站着人影，人影穿着破烂的衣袍，手里举着发光的器物，正朝着船队的方向挥手。

“孙六，罗盘上的‘龙骨’二字，是否与那古船有关？”郑和突然问道，海蛇木雕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木雕在指引他看向古船残骸的船首位置。孙六急忙低头查看罗盘，只见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漫过“龙骨”二字，正在朝着船首的方向流动：“是！液体指着古船的船首！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郑和深吸一口气，握紧佩剑：“赵虎，你带人守住主船，确保其他船只安全。周大，你跟我去古船残骸！”周大立刻应声，将斧头别在腰间，又从舱内取来两盏防风灯：“大人，我这就去准备小船！”孙六急忙拉住郑和的衣袖：“大人，太危险了！那古船一看就不对劲，万一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