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帆遇刺,南京魅影(2/2)

锦衣卫吓得魂飞魄散:“是……是李公公!他说烧了报恩寺,嫁祸给建文旧部,再杀了郑和,就能……就能独掌司礼监……”

四、残阳落照,帆影再启

永乐八年的秋雨浸透南京城时,李兴的囚车正碾过聚宝门的青石板。这位曾权倾一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此刻蜷缩在稻草堆里,囚服上的金丝绣纹已被雨水洗得发白。车辕上的铁环发出吱呀声,与秦淮河上的橹声应和着,像一曲送葬的挽歌。

郑和站在水西门码头,望着囚车消失在雨幕中。王二虎递来的酒壶还带着体温,他却没心思喝——怀里的佛牙舍利硌得胸口发疼,那上面极小的字,昨夜在烛光下泛着血光,像滴凝固的眼泪。

督公,陛下的旨意。王景弘撑着油纸伞走来,伞面上的朱漆牡丹在雨中褪了色,明年开春再下西洋,这次要到天方国去。他压低声音,听说帖木儿帝国派了使团来,想跟咱们换火药配方。

郑和摩挲着酒壶上的缠枝莲纹,想起三年前在古里国见过的阿拉伯商人。那些人用象牙换走了整整一船瓷器,临了还问有没有能炸碎礁石的药告诉工部,火药配方要再改三次。他望着宝船上的罗盘,磁针正微微颤动,佛郎机人的炮术精进了,咱们不能落在后头。

林小满带着小虎来辞行时,孩子手里攥着朱棣赏赐的金锭,却死活不肯撒手。督公,我想回苏州了。林小满的声音被雨声打湿,我爹的坟在阳澄湖边上,每年清明都没人填土......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银锁,链上的铃铛已生了锈,这锁留给您吧,能避邪。

郑和把银锁推回去:留着给小虎娶媳妇。他从袖中取出半块佛牙舍利,放在林小满掌心,等小虎懂事了,告诉他,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谁的私产。

林小满的指尖触到舍利上的刻痕,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允炆......允炆在红海......他刚要开口,码头突然传来喧哗。几个锦衣卫押着个灰袍僧人走过,僧袍下露出半截龙纹靴——正是三年前在满剌加海峡见过的袈裟老人。

住持!林小满脱口而出,却见僧人被推进船舱时,袖口闪过半块佛牙舍利,与郑和给他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王二虎,去查那艘船的底舱。郑和握紧了腰间的刀,刀柄上的字在雨中泛着冷光,告诉纪纲,别让李兴活着进诏狱。

王二虎领命而去,林小满抱着小虎退到桅杆后。孩子突然指着江面惊呼:爹!你看!

只见一艘乌篷船从芦苇荡里窜出来,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人,手里握着杆火铳。郑三宝!那人掀开斗笠,左眉骨上的月牙疤在雨中格外醒目,还我铁铉将军的骨灰!

郑和认出他是当年济南城头的守军,忙将林小满父子扑倒在地。火铳的轰鸣声中,桅杆上的灯笼被击得粉碎,火星溅在湿漉漉的帆布上,却只腾起几缕青烟。

别开枪!林小满突然起身挡在郑和身前,他是我爹的旧部!

灰袍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他掀开僧袍,露出里面的玄铁锁子甲——正是当年铁铉的亲兵装束。郑公公,他从怀中掏出个青花瓷罐,罐底刻着建文四年这是将军的骨灰。

郑和接过陶罐,突然发现罐身的釉色不对劲。他用匕首刮开表层,露出里面的青铜铭文:永乐五年春,铁铉旧部献佛牙舍利于南京。

灰袍僧人笑了:将军说,郑和下西洋,要带着大明的慈悲,也要带着将军的忠魂。他将半块佛牙舍利放进陶罐,这是将军在云南古寺求得的,说能镇住西洋的邪祟。

郑和望着罐中合璧的舍利,忽然明白朱棣为何坚持要去天方国——那半块舍利上的字,与徐皇后玉佩上的字拼在一起,正是的变体。

李文博抱着新修的《瀛涯胜览》走来,书页间夹着张红海潮汐图。督公,陛下让您给新书题字。他的官服下摆沾着墨迹,这次要写得比上次更霸气。

郑和接过笔,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下抚绥万方四个大字。笔尖划过字的勾时,一滴墨汁恰好落在红海的位置,像颗即将滴落的血珠。

这四个字,他将书册递给李文博,要让西洋诸国知道,大明的船队不仅带来丝绸瓷器,还带来朗朗乾坤。

暮色四合时,雨停了。宝船的桅杆上重新挂起灯笼,在江面上投下一片暖黄。郑和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苏醒的南京城,忽然觉得怀里的玉佩发烫——徐皇后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背面用金丝嵌着幅海图,航线直指天方国。

起锚!他抽出腰间的刀,刀光映着西天的残阳,这次要让佛郎机人知道,大明的宝船,能开到天边去!

林小满抱着小虎站在码头上,看着船队渐远。孩子忽然指着天际惊呼:爹!那艘船的帆上有龙!

郑和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见最后一艘宝船的帆上,不知何时被雨水冲出个龙形纹路——那是三年前林小满的爹刻在帆布上的,如今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条即将腾飞的巨龙。

远方的海平面上,佛郎机人的商船正升起风帆,桅杆上的十字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郑和握紧了刀柄,他知道,这趟红海之行,不仅要宣扬国威,还要揭开那个藏在历史阴影里的秘密——建文帝的下落,佛牙舍利的真相,以及大明王朝更深层的命运。

潮起潮落间,宝船的航迹在江面上铺开,像条银色的路,通向未知的明天。而郑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