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我不烧香,只给活人点灯!(1/2)
陈九陵的指节深深掐进荒原的泥土里,掌心被碎石硌得生疼。
守魂意如退潮的浪,从他四肢百骸缓缓抽离,前世萧承煜的虚影在他头顶悬了片刻,那柄断剑的剑尖最后垂落,扫过他发顶时带起一阵风,像极了当年大楚秋猎时,老将军拍他肩甲的力道。
虚影消散前,那道金纹在他眉心闪了闪,这次不是冷冽的审视,倒像是老父看幼子终于能独当一面时的欣慰。
“你...赢了...”身侧传来苏绾气若游丝的呢喃。
他低头,见她眼尾还沾着血渍,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却强撑着扯出个笑。
陈九陵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泥,指腹触到她发烫的皮肤时,突然笑出一声轻咳:“我没赢。”他望着远处消散的星雨,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醒什么,“那些死在乱葬岗的兄弟,那些被伪帅困住的残魂,他们的骨头还埋在土里。
我只是...没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话音未落,一阵癫狂的大笑刺破荒原的寂静。
“别回来!别回来!”
陈九陵猛地抬头。
荒原深处的土丘后转出个身影,蓬头垢面的老兵裹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袄,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死死攥着面残破的帅旗——旗面绣着的镇北军狼头只剩半张,金线早被血渍浸透发黑。
他踉跄着跪在地上,将火把往旗面按去,火星子噼啪炸响,焦糊味混着腐叶气扑面而来。
“断旗使...”陈九陵喉咙发紧。
他认出这是萧承煜记忆里的传令兵,当年大楚覆灭时,正是这小子冒死从乱军里抢回帅旗,却亲眼看着“萧承煜”的尸首被拖进野狗群。
后来有人在乱葬岗见过他,抱着半面残旗疯疯癫癫地喊“将军没死”,再后来连残旗都被人抢了去。
他想站起来,可刚动了动,左肩的旧伤便像被火烫了似的抽痛。
苏绾在他怀里动了动,无意识地攥紧他衣角,他便不敢再挣,只能撑着断矛半跪起身,声音放得尽量轻:“兄弟,那旗烧不得。”
断旗使突然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眼白上爬满血丝,火把映得他脸上的泥污忽明忽暗:“你们都死了!
镇北军的骨埋在三十里乱葬岗,将军的头被挂在敌国城门——凭什么只有你回来?!“他突然将火把压得更低,残旗边缘腾起橘色火焰,”我烧了这旗,烧了这鬼契约,你就不能再缠着我!
不能再让我梦见...梦见你浑身是血跪在我面前说’对不起‘!“
陈九陵的呼吸陡然一滞。
萧承煜的记忆里没有这幕,但此刻他心口发闷,像被人攥住了心脏——原来当年那个总跟在他身后传军令的毛头小子,竟替他扛了这么多年的愧疚。
“嘶——”
一声轻响惊得两人同时转头。
心镜狐不知何时蹲在无名碑旁,银白的皮毛泛着幽光,眼瞳是两汪深潭似的墨色。
它前爪按地,镜面般的额心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画面让陈九陵浑身血液都凉了。
苏绾躺在九命玄棺里,棺盖缓缓闭合,她的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机关铜屑,嘴角挂着他熟悉的狡黠笑意,可那笑意却随着棺盖下落一寸寸凝固。
画面一转,他站在无尽的棋坪上,每块青砖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古墓图,远处传来敲碑声、哭丧声、机关转动的咔嗒声,却没有半个人影。
有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新守墓人敕封令,断前尘,忘旧识,永镇九棺——”
“够了!”陈九陵吼出声。
他踉跄着冲过去,伸手要抓心镜狐的尾巴,却穿过那团虚影,指尖触到的只有荒原的风。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愤怒于这镜子竟敢把他最害怕的事拆解得这么干净。
原来他怕的从来不是死,是苏绾闭在棺里时那句没说完的话,是棋坪上永远等不到的归人,是连最后一个记得“陈九陵”的人都消失后,他连存在的意义都要被抹去。
心镜狐歪了歪头,镜面涟漪更盛。
陈九陵却突然笑了,他抹掉嘴角的血,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我回来,不是为了当神。”他伸手按住镜面,掌心的温度透过虚影烙在苏绾的棺盖上,“是为了告诉活着的人——你们没被忘记。”
镜光骤暗。
心镜狐低鸣一声,化作一道银芒钻进他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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