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旧纸·墨痕隐踪(2/2)
她不敢停留,低着头,加快脚步,沿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咖啡馆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二楼某个窗帘后,有人影一闪而过。是监视者?还是巧合?
回到昌隆号后巷,她按照约定的暗号敲门。门几乎立刻被拉开,阿勇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后,见她安然,才松了口气。
“苏小姐,你没事吧?刚才外面……”阿勇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进去说。”苏锦娘闪身而入,老葛立刻关紧门,插上门栓。
二楼房间内,苏锦娘快速将刚才的经历,包括姜老头的话、李绘图员的死亡、诡异的白雾,以及自己的推测,尽数告知阿勇和老葛。
阿勇脸色铁青,仅存的左手握紧了拐杖:“周先生他……”
“姜老头说得对,周先生必然还有其他安排。”苏锦娘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我们现在不能乱。第一,昌隆号可能已经暴露,不能久留。老葛,铺子需要马上关闭,您也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老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明白。后巷有个地窖,存货不多,我收拾一下,今晚就搬过去。铺子我会挂上‘东主有喜,歇业三日’的牌子。”
“第二,”苏锦娘看向阿勇,“我们需要尽快消化新得到的线索。”她拿出姜老头给的薄册子和那包符咒废稿,“这册子里可能有关于太湖和上海节点的有用信息。这些纸片……或许能拼凑出点什么。”
她小心地打开油纸包,将那几片颜色黄褐、边缘不规则的碎纸片在桌上摊开。纸片一共五片,大小不一,最大的不过巴掌心,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上面淡到几乎看不清的墨迹勾勒着断续的线条和符号,确实类似简化的云雷纹或星象符号,但排列组合毫无规律,像是从某个更大的、完整的图案上随机撕扯下来的。
阿勇和老葛也凑近细看,都皱紧了眉头。
“这……像是某种符箓的残片。”老葛犹豫道,“我在南洋见过类似的降头符,但纹路没这么……古拙。”
苏锦娘尝试着将它们按照断裂边缘拼凑,但碎片太少,缺口也对不上,只能拼出两个极其模糊的局部,一个像扭曲的树枝,另一个像半个旋转的漩涡。
毫无头绪。
她又翻开那本薄册子。册子用的是廉价的毛边纸,以蝇头小楷抄录,字迹工整却略显刻板,确实是姜老头的笔迹。内容庞杂,有太湖沿岸的村落传说,有一些地方志中提及的异常天象记录,还有少量关于“地脉”、“煞眼”、“镇物”的风水堪舆杂记,用语半文半白,夹杂着不少行内术语和姜老头自己的简略批注。
翻到中间一页,一段关于“吴地古槐”的记载吸引了苏锦娘的注意:
“……太湖西山之阴,有古槐一株,雷火击之三次而不死,乡人奉为神木。同治年间,有游方道士言,此槐乃‘地窍之栓’,镇一方水脉戾气。后道士于树下坐化,乡人掘其座下,得青铜残片一,色黝黑,纹如星斗,触之冰凉。遂以青石匣封之,复埋于树根深处。至今,树愈茂,而左近水域无风无浪,鱼虾丰美,异于他处……”
古槐!青铜残片!镇压水脉戾气!这与林家祖宅那棵老槐树,以及太湖龙塔下的情况,何其相似!难道类似的“地窍之栓”不止一处?姜老头特意给她这本册子,是想提示这一点?
她继续翻阅,在最后几页,发现了一些似乎是姜老头自己绘制的、极其简略的草图,标注着上海几处地点,旁边写着“气异”、“微澜”、“淤塞”等字样。其中一个标记,赫然就在霞飞路中段,靠近那口被封古井的位置,旁边批注:“井枯,然底有铁锈气,逢朔望子时,微有金石鸣响。”
铁锈气?金石鸣响?疑有铜?
苏锦娘脑中灵光一闪!难道那口被封的古井下面,也埋藏着类似太湖古槐下的青铜残片?所以木牌在霞飞路产生“清”字生露的异动,是因为感应到了同源的、被镇压的“源痕”气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沪市残存的节点,或许并非全是自然畸变或污染,其中一些,可能像太湖古槐一样,是被古人有意用“源痕”碎片作为“镇物”封锁或调和过的!而近代以来的破坏与污染,打破了这种平衡,才导致部分节点扭曲、活化,甚至被“夜枭”这样的势力盯上!
这个推测让她心跳加速。如果成立,那么找到这些可能存在的、作为“镇物”的青铜残片,或许不仅能更清晰地描绘出上海的地脉网络,甚至可能找到影响或稳定节点状态的方法!
但如何验证?如何寻找?那口古井上面盖着咖啡馆附楼,根本无法探查。
“阿勇,”她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需要换个更安全的地方,然后,想办法查清楚霞飞路这口古井,还有你发现的那个半枯槐树仓库,下面到底埋着什么。”
窗外,天色渐晚。霞飞路的霓虹又开始次第亮起,试图粉饰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昌隆号即将关闭,而新的藏身之处和更危险的探查,正在等待着他们。线索的碎片正在聚拢,但拼出完整图景的道路,依旧布满迷雾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