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雾障·孤注东南(2/2)
阿勇松了口气,对岸边的沈逸尘打了个手势。
沈逸尘心中稍定,但他看着昏迷的陈栓子和自己这虚弱的身躯,又看了看那湍急的河水,知道靠自己绝无可能带着陈栓子游过去并攀上货船。
必须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将陈栓子用能找到的布条尽可能牢固地绑在自己背上,然后捡起几段漂浮的朽木抱在怀中,一咬牙,也踏入了冰冷的河水。
河水瞬间淹没了腰际,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颤。他拼命划水,靠着那几段朽木提供的微弱浮力,向着货船的方向艰难靠近。背上的陈栓子沉重异常,每一次划水都耗尽全力。
阿勇在船上看得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出声。
就在沈逸尘距离货船还有三四丈远,几乎力竭之时,货船似乎为了避开前方一处浅滩,微微调整了方向,船尾恰好向着沈逸尘这边甩了过来!
就是现在!
阿勇看准机会,猛地将手中那根之前用来固定陈栓子的布条甩向沈逸尘!沈逸尘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布条另一端!
“拉!”阿勇低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
沈逸尘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身体被强行拖离水面,重重地撞在船尾坚硬的木壳上,痛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出声。阿勇奋力将他和陈栓子一点点拖上了船,迅速藏进一堆散发着鱼腥味的旧渔网和空木箱后面。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船头的汉子似乎又被前方河道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并未察觉船尾这短暂而惊险的变故。
两人一伤者,终于暂时脱离了那片吞噬了太多生命的芦荡,踏上了这艘不知去向何方的货船。
沈逸尘瘫倒在潮湿的木板上,大口喘息,冰冷的河水从衣襟不断滴落,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陈栓子,又摸了摸胸口那枚温热的碎屑,心中百感交集。
阿勇则警惕地透过木箱缝隙观察着船上的情况。船不大,除了船头那几个看起来像是管事和船老大的汉子,船尾还有两个在整理缆绳的伙计。他们似乎对偷渡客司空见惯,或者说,这艘船本身干的就是这类营生,只要不惹麻烦,他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货船喷吐着黑烟,突突地驶向租界。前方,检查站的灯光已然在望。
沈逸尘靠在冰冷的木箱上,闭上眼睛。婉清决绝的身影、蓑衣老者苍凉的歌谣、芦荡中的血战、还有对岸那未知的租界……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东南方向,等待他们的,真的是生机吗?还是另一个更加复杂的漩涡?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们必须活下去。带着栓子哥,带着婉清最后的希望,活下去。
货船缓缓靠近检查站,船上负责交涉的汉子掏出了证件和几卷钞票。一番盘查后,栏杆抬起,货船得以通行,缓缓驶入了相对平静的租界河道。
新的篇章,在弥漫的煤烟与潮湿的晨雾中,悄然掀开。而他们的命运,依旧如同这苏州河上的薄雾,迷茫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