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点的火,烧到了我鞋底(2/2)

石敢当!

那可是如今大炎王朝最铁面无私的“法”!

有他的批注,这本破册子比圣旨还管用!

劳债能抵税,这意味着现在出钱出力,将来都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这哪里是捐款,这分明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三县十八乡。

各村祠堂的灯火彻夜通明,一场场前所未有的村民议事会紧急召开。

林缺像个幽灵,悄悄躲在某座祠堂的房梁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面生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自称是灯娘大人派来的教化使,正手把手地教村民们如何制作和使用“工分券”——用不同颜色的布条代表土石、木材、人工,每家每户领了什么活,就发什么颜色的布条,做得越多,攒得越多。

村民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第三日清晨,当第一根粗大的桥桩在数百人的齐声呐喊中,被重重打入河心时,两岸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十个村的代表共同握着监夯的绳索,汗水与喜悦交织在一起。

然而,新秩序的诞生从不一帆风顺。

是夜,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工地,试图拆掉刚刚固定的模板。

他们刚一动手,周围的草丛里便“呼啦”一下站起十几个半大少年。

少年们举着自制的火把,将黑影团团围住,脸上没有半分惧色,齐声背诵道:

“《共誓录》第五条——毁共业者,如斩己脉!拿下!”

那几个黑影吓得魂飞魄散,扔下工具仓皇逃窜。

远处的小山坡上,林缺将烟头摁灭在湿润的泥土里,火光明灭如星。

他看着那群像小狼崽一样守护着自己家园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数日后,白砚巡讲至此,恰逢桥基落成典礼。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在桥头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拨动琴弦,弹唱起一首新编的俚曲。

曲调正是那首流传甚广的《从前谣》,歌词却已焕然一新:

“从前咱靠天爷,磕头把香烧;如今全靠人一肩,汗珠子往下掉!你不扛,我也歇,大桥塌了大家冤;你一砖,我一瓦,通天大路在眼前……”

质朴的歌词,配上熟悉的旋律,数百名正在劳作的村民不自觉地跟着打起了拍子,哼唱起来。

歌声汇成洪流,竟压过了滔滔水声。

连那几个起初百般不愿的乡绅,此刻也红着脸,默默加入了搬运石料的队伍。

林缺混在人群里,听见身边一个孩子仰头问他父亲:“爹,那个在上面唱歌的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执灯者啊?”

那位满身泥浆的父亲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不像。我听说,真正的执灯人,从来不站在高处让人看见。”

林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像一滴水融入大海,退入了身后的林间。

仿佛是上天最后的考验,当夜,暴雨再次倾盆而下,积攒了数日的山洪终于化作狰狞的巨兽,咆哮而来!

然而,新建的桥基竟如磐石般,在浊浪的疯狂拍击下岿然不动!

岸边,村民们自发组织的护堤队早已严阵以待。

他们手挽着手,组成一道道人链,将一袋袋沙包传递到最危险的地段。

妇孺们在后方忙着烧水做饭,运送干粮。

老人们则敲着铜锣,嘶声预警着上游的水位变化。

火把连绵,从河岸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村落,在漆黑的雨夜里,宛如一条蜿蜒守护的火龙。

林缺立于山顶,静静地看着这幅令神明都为之动容的画卷。

忽然,他察觉到袖中的那枚绿芽棋子微微发烫。

他摊开手掌,只见那枚嫩芽投射出的虚幻光影,竟与下方火龙与桥基的轮廓缓缓重合,仿佛这座由凡人血汗筑成的桥,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新规则网络中,一节坚不可摧的脊骨。

“成了。”他低声自语。

这片土地,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己站立。

他正欲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下游数里外的几个村落,仍有几处危屋亮着微弱的灯火,四周一片混乱,显然并未组织起有效的撤离。

林缺眉头紧紧皱起。

终究,他还是重重叹了口气,抓起斗笠,猛地冲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这一回,没人认出这个浑身泥浆、嘶吼着指挥众人朝高处转移的壮汉,就是那个声称自己赖账的男人。

他在一处即将垮塌的土屋前,用肩膀硬生生扛住断裂的横梁,为最后一家人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当那家人安全撤离的瞬间,横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砸下。

林缺只觉得后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重重地拍进了泥水里。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他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妈的,这下亏大了,得找个地方……好好养伤才行。

西南群山连绵,山中多瘴气,亦多草药。

传闻那里有个叫“十家医会”的古老组织,医术通玄,不知如今是否还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