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下昙花眠(2/2)

月亮悄然攀上墨蓝色的天幕,清冷的银辉如同薄纱,轻柔地覆盖了整片山林。河岸边的喧嚣早已沉寂,只剩下潺潺水声和晚风拂过树叶的低语。

两只湿漉漉的、玩到精疲力竭的小貔貅,终于被岸上那位沉默的“监护人”从水里捞了上来。归迹几乎是挂在辟邪的臂弯里,四爪发软,眼神涣散,一副被彻底榨干的模样,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天禄我错了……不玩啦……qaq”(虽然错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但认错总没错!)

“不行!继续!水里多好玩!” 天禄虽然也被拎着后颈皮,但小爪子还在空中不甘心地扑腾了两下,试图表达对“被迫上岸”的抗议。

“不要哇……” 归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求饶,他现在只想瘫在干草堆里当一滩安静的泥。

辟邪没理会两只小的口头官司,稳稳地将他们放到岸边相对干燥的草地上。“回家吧。”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结束意味。

“嗯嗯!” 归迹立刻点头如捣蒜,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洞穴!回家!睡觉!远离这个“玩水狂魔”!

然而,天禄的小脑袋瓜显然还没从“夜游”模式切换回来。他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溅了旁边刚站起来的归迹一脸),蓝宝石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一个崭新的、充满诱惑力的提议脱口而出:

“要不……我们再去花花那里玩玩?好不好嘛辟邪~” 他立刻切换成撒娇模式,小身体蹭到辟邪腿边,仰着小脸,大眼睛眨巴眨巴,发射出足以融化冰川的祈求光波,“就一会儿会儿~好不好嘛~”

辟邪低头看着自家弟弟那张写满“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虽然大概率不会真哭)的小脸,再看看旁边归迹那虽然一脸“我想回家”但也没敢出声反对(主要是累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嗯。” 一声带着无奈纵容的轻应,在寂静的夜色里响起。算了,反正也湿透了,再玩一会儿也无妨。

归迹:“……” (内心:行吧行吧,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三只湿漉漉的貔貅再次踏上了前往花海的小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天禄一马当先,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小尾巴甩得飞快,仿佛刚才在水里扑腾掉的是别人的体力。

再次踏入那片白日里纯净如星屑的花海,一股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无形的丝带,悄然缠绕上来。

“唔?” 天禄的小鼻子猛地抽动了几下,脚步不自觉地放慢,“香香的?好……好特别的味道!” 那是一种清幽、馥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冽甜香,比伯利恒之星的淡雅更加浓郁,更富有存在感,在微凉的夜风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嗯?” 归迹也闻到了,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香气……有点熟悉?像是某种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只在特定时刻绽放的芬芳……是什么来着?

辟邪没有说话,但他敏锐的感官显然也捕捉到了这异样的幽香。他金色的竖瞳在月光下微微闪烁,循着那香气最浓郁的方向,迈开沉稳的步子,无声地朝着花海深处走去。天禄和归迹立刻跟上。

拨开几丛低矮的伯利恒之星,眼前豁然开朗。

花海的中心区域,景象已然不同!

白日里那些小巧玲珑的六瓣白花依旧在月光下安静闪烁,如同铺洒的碎钻。但此刻,在它们之间,在月光最眷顾的地方,悄然矗立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

花朵硕大! 每一朵都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碗,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洁白无瑕! 那是一种不染尘埃、近乎圣洁的白,比伯利恒之星更厚重,更纯粹。

花瓣层叠似莲! 重重叠叠,优雅地舒展、收拢,形成饱满而精致的杯盏形状。

香气浓郁! 那清幽冷冽又带着神秘甜香的源头,正是它们!香气如同有形的烟雾,在清冷的月光中氤氲、升腾,将这片区域笼罩在如梦似幻的氛围里。

“昙花……” 一个名字如同被月光唤醒的咒语,从归迹的唇间轻轻逸出。他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这月下盛放的奇景。在他的认知里,昙花应是只在深夜短暂绽放几小时的“月下美人”,可眼前这些……似乎更加蓬勃,更加……永恒?是这个世界赋予它们的奇迹吗?

“什么是昙花呀?星花花你在说什么?” 天禄好奇地凑过来,大眼睛里映着月光和那些巨大的白花,充满了纯粹的求知欲。

辟邪的目光也从花上移开,落在了归迹身上。那双金色的竖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你认识这些花?

“……就是面前的花花呀~” 归迹回过神,指了指那些层叠绽放的洁白花朵,避开了关于“认知差异”的解释。他总不能说“在我的老家它们只开一会儿”吧?

“唔?” 天禄歪着小脑袋,看看花,又看看归迹,再看看花,然后恍然大悟般,小爪子一拍(拍在了归迹湿漉漉的腿上),“哦!和星花花一样漂亮!”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归迹,还是在夸伯利恒之星。

归迹:“……” (算了,跟天禄的逻辑较真你就输了。)

天禄显然没打算深入思考这名字的含义。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月下花海的静谧美好和身边两个毛茸茸的“靠垫”完全吸引了!

“唔~睡觉觉~” 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小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嗷?!”

“……”

归迹和辟邪猝不及防,被天禄一左一右,结结实实地扑倒在柔软的花丛之中!身体陷入带着凉意的草地和温软的花瓣里。令人惊奇的是,天禄那不算轻的小身体压下去,身下那些看似娇嫩的巨大昙花,花瓣只是微微颤动,如同富有弹性的绒垫,竟没有一丝一毫被压坏的迹象!

天禄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塞进辟邪和归迹中间,小脑袋在辟邪厚实的胸脯上蹭了蹭,又用尾巴尖勾了勾归迹的尾巴(蓝白那条),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花香的叹息:“呼……舒服……” 眼睛一闭,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然秒睡了!

“……晚安……” 归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制同眠”弄得有点懵,但身体陷在柔软的草地和带着凉意的昙花花瓣里,鼻尖萦绕着清幽冷冽的芬芳,白天玩闹的疲惫和落水的惊吓仿佛都被这静谧的月光和花香温柔地抚平了。他侧过头,看着天禄恬静的睡颜,也轻轻地道了一声晚安。

辟邪感受着胸口那颗毛茸茸、带着微温的小脑袋,又看了看另一边已经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缓的归迹(轨迹?星花花?)。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扫过四周——月光如水,倾泻在层叠盛放的巨大昙花上,洁白的花瓣反射着清辉,如同沉睡的玉雕。幽香浮动,夜风温柔。

两个弟弟都决定睡在这里了……

“……嗯。” 辟邪最终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也缓缓放松了身体,任由天禄把他当成了最舒适的抱枕。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个小家伙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那就……随他们吧。

归迹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意识模糊地捕捉到一丝关于昙花的记忆碎片。

昙花的花语……

刹那的……永恒?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短暂绽放的美丽,却在此刻,被月光、被花香、被身边两只貔貅温热的呼吸和沉静的陪伴,凝固成了他心中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是刹那吗?

或许吧。

但这份温暖与安宁,这份被月光和花香包裹的归属感,对他而言,已然是……

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