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国王也是牛马(1/2)
在一众互助会强者的“护送”下,老国王步履蹒跚地前行。他拒绝了搀扶,尽管每走一步,断裂的肋骨和空荡的丹田都传来钻心的痛楚,但他依旧挺直了佝偻的脊背,维持着一位王者最后的尊严。
然而,这条通往王宫深处凌云阁的路,却仿佛行走于炼狱。
昔日金碧辉煌、守卫森严的王宫廊道,此刻已是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残肢断臂。鲜血浸透了地面,凝固成暗红的斑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不散的血腥味和斗气灼烧后的焦糊气息。偶尔能看到宫人侍卫的尸体被整齐地放置在角落,盖上白布,但那种死亡带来的寂静,比喧嚣的战场更令人窒息。
老国王的目光扫过这些熟悉的景致,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而残酷。他曾在这里接受万民朝拜,曾在这里与儿女嬉戏,曾在这里运筹帷幄,掌控整个王国的命运。而如今,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他就像一个游魂,恍惚地行走在自己亲手建立的王国废墟之上,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骄傲和沉痛的悔恨之中。
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后一道破损的宫门,眼前豁然开朗。
那座一直矗立在王城主街上的“凌云阁”,第一次如此毫无遮挡地、近距离地呈现在老国王的眼前。
尽管早已无数次远观过它的巍峨,但此刻亲身站在它的脚下,老国王依然感到一阵灵魂深处的战栗,恍恍惚惚,如同梦中。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建造的吗?
整座大厦不知由何种材质筑成,非金非玉,却通体流淌着一种温润而永恒的光泽,仿佛凝聚了月华与星光。楼身线条流畅至极,没有任何斧凿的痕迹,浑然天成,直插云霄。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却仿佛超脱了时空的束缚,与周围的断壁残垣形成了无比鲜明、近乎残酷的对比。老国王甚至能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而浩瀚的气息从楼阁中弥漫开来,让他因战败和伤痛而躁动绝望的心,都不由自主地平静了几分。
在他的认知里,这绝对是只有神明才能创造出的神迹!是凡人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一直以为,这凌云阁或许是上古遗留的某种奇观,互助会只是侥幸占据。但此刻,亲眼见证亚伦那“万剑归宗”的神威,再亲身站在这神迹之下,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疯长——
那位即将见到的“神使”,恐怕……真的是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存在。
自己毕生追求的王国霸业,引以为傲的王者血脉,在这真正的神迹面前,显得是何等的可笑与渺小。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敬畏感,混杂着残存的不甘与巨大的好奇,淹没了老国王。他停下脚步,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凌云阁,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整理了一下破损的王袍,深吸一口气,在互助会成员的示意下,迈步走向那扇缓缓开启的、流淌着柔和光晕的电梯。
门后等待他的,将是决定他,以及整个王国未来命运的存在。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老国王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流转着光晕的会议大厅大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声浪混合着数千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压了过来,让老国王呼吸一窒,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他想象中的神秘、肃杀、甚至可能充满诡异仪式的场景并未出现。眼前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巨大环形空间,穹顶高远,仿佛容纳了一片星空。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不知从何处洒下,将整个大厅照得纤毫毕现。
而最让他心神剧震的,是眼前的人。
环形阶梯状的座位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粗略看去,竟有数千之众!他们衣着各异,有的穿着朴素的麻布衣,有的身着工匠的皮质围裙,有的甚至还能看到沾着泥土的农服,其中也夹杂着一些穿着体面、像是商人或低级贵族的人。
这些人,不是他熟悉的、穿着华丽朝服、对他毕恭毕敬的王公大臣。
他们是他统治下的子民。是那些他在高耸王座上,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模糊身影的“平民”。
然而此刻,这些以往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子民,此刻却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如同数千根细密的针,刺穿了他残破的王袍,刺入他骄傲的灵魂深处。
没有敬畏,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多少好奇。
有的,是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鄙视。
那是一种看着腐朽、落后、阻碍了时代前进的旧事物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鄙夷。是一种看清了所谓“王权”华丽外袍下虚弱本质后的轻蔑。是一种因为他们拥有了新的信仰和力量,而对旧日支配者产生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老国王的脸颊瞬间感到火辣辣的疼,比被亚伦长剑震伤时还要难受。他习惯了万民跪拜,习惯了敬畏的目光,哪怕是在战败被俘时,他也预设过对方的冷酷、残忍或是招降的虚伪,却唯独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纯粹而广泛的轻视。
他仿佛成了一个供人观瞻的、不合时宜的古董,一个阻碍了历史的可怜虫。
他挺直的脊背,在这一道道目光下,竟有些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想握紧拳头,却发现体内空荡,连握拳的力量都显得如此可笑。他试图维持王者的威严,迎上那些目光,但那双曾经威严四射的眼睛,此刻却在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不由自主地微微偏移。
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恐慌。
原来,失去民心,被人民从心底里抛弃,是这种感觉。
原来,在“神使”和互助会所代表的的新秩序面前,他和他所象征的旧王权,在这些人眼中,已经一文不值,只剩下一点作为反面教材和警示的可怜价值。
他恍恍惚惚地站在门口,仿佛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大厅里很安静,但那无声的审判,却比万钧雷霆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知道,自己一生所扞卫、所倚仗的东西,在这里,在这数千道目光下,已经彻底崩塌了。
在数千道混杂着审视、鄙夷与好奇目光的无声注视下,老国王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僵硬地走到了大厅前端的高台前。
高台之上,布置得却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舒适。没有想象中的神座,只有一张看起来极为宽大柔软的异形沙发,而我——那位神秘莫测的“神使”,正随意地深陷其中。
我的样貌年轻得超乎他的想象,身上也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就像个普通的邻家青年。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平凡,与这凌云阁的神迹、与亚伦那惊天动地的剑法、与眼前这数千人狂热的信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我在他眼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我甚至没有抬头正视他,只是随意地招了一下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招呼一个串门的熟人:
“老国王,请坐。”
我指了指沙发对面一张同样舒适的单人座椅。随后,我顺手将面前茶几上的一只白玉般莹润的茶杯,轻轻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杯中的茶水碧绿清澈,氤氲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清香。
“先喝杯茶。”
没有胜利者的耀武扬威,没有居高临下的审判姿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敌意都感受不到。这种完全不符合他预想的“礼遇”,像是一记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了他积蓄所有力量准备迎接风暴的心防上,让他有一种用尽全力却扑了个空的憋闷和失措。
他预想了酷刑、招降、羞辱,甚至慷慨赴死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平常的喝茶。
这种“平常”,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轻视!仿佛他这位曾经掌控亿万人生死的国王,在我眼中,与一个寻常路人并无区别,连值得我特别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巨大的心理落差,加上一路走来积压的屈辱、战败的愤懑、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强装的镇定。他咬着牙,下颌绷紧,用尽了最后一丝倔强,嘶哑地低吼出声,试图扞卫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尊严: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假惺惺!”
他挺直了残破的身躯,闭上眼睛,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等待着我的反应。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像个体面结局的反抗了。
空气中,只剩下茶水袅袅升起的热气,和台下数千人更加专注的寂静。
面对老国王那番充满悲壮和决绝的宣言,我并没有立刻回应。
我只是不紧不慢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同样碧绿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惬意地呷了一口。整个过程从容不迫,仿佛老国王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还不如杯中茶水的温度更值得我在意。
这种无声的漠视,比任何犀利的言辞都更让老国王难堪。他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台下那数千道目光依旧聚焦在这里,他像个小丑一样摆出慷慨赴死的姿态,而唯一的观众却根本懒得欣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几乎要将老国王吞噬时,我放下茶杯,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应声而动,我身后那片巨大的落地窗,瞬间再次亮起,化作了清晰的巨幅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之前的战争影像,而是一个造型奇特、充满钢铁力量的庞然大物——一辆多管导弹发射车,正静静地匍匐在荒野之中,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老国王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所吸引,心中充满了困惑。这是何物?一种新型的投石机?还是……
没等他想明白,画面中,那导弹车的发射管喷吐出炽烈的火焰和浓烟,一枚修长的导弹拖着耀眼的尾焰,撕裂长空,呼啸着冲向天际。镜头紧紧跟随着导弹,视角不断拉升,显示出它正以一种超越任何飞行动物的速度,朝着远方飞去。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屏幕上显示着导弹飞行的轨迹和时间。整整三分钟,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包括老国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划破天际的光点所吸引,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
终于,导弹开始俯冲。镜头切换,对准了地面——那是一个依稀还能看出村庄轮廓的地方,但此刻却被一种不祥的、蠕动着的黑色雾气所笼罩,隐约可见扭曲怪异的邪魔身影在其中穿梭。这里,显然早已被邪魔彻底占据,化为了人间地狱。
下一秒,导弹精准地撞入了村庄的中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但屏幕上的画面却瞬间被无与伦比的强光所吞噬!那光芒之盛,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紧接着,一团巨大的、如同末日骄阳般的火球腾空而起,疯狂膨胀,吞噬着范围内的一切!
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环形向四周急速扩散,所过之处,无论是残存的房屋、扭曲的树木,还是那些狰狞的邪魔,都在瞬间被撕碎、气化!大地在颤抖,仿佛神明投下的灭世雷霆。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当强光和火焰渐渐散去,浓重的烟尘缓缓沉降后,屏幕上的画面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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