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黑风传说（1/2）

硝烟散尽，马蹄声远。当满载着从金石镇掳掠来的铁匠、木匠、妇人以及那一百多名采石场苦工的蒸汽卡车，轰鸣着驶入被高墙环绕的新城时，引起的轰动远比上一次更大。

新城的居民，大多是最初跟随我的班底以及前期“吸纳”的各色人等，他们已经习惯了这座奇迹之城的种种不可思议。但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新“同胞”以这种近乎绑票的方式到来，还是忍不住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然而，所有的议论和好奇，都在接下来的一套流程中化为乌有。

新来的俘虏们被迅速而有序地分流、登记。没有严刑拷打，没有威逼利诱，甚至没有过多的盘问。他们只是被带到一个宽敞、洁净得让他们自惭形秽的大厅，每人分发到了一颗用不明材质小盒装着的、散发着淡淡莹白光泽的“药丸”。

这就是我最大的依仗，堪称“挂逼”的存在——【生命胶囊】。

它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其原理甚至超越了我目前所能理解的科技或魔法范畴。它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契约与重塑。服用者会在极短时间内，从基因到灵魂层面，被烙上对“新城”以及我（作为城主）绝对忠诚的印记。这种忠诚并非洗脑般的愚忠，而是基于一种深刻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他们会发自内心地视新城为家园，视我为值得效忠的领袖。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几乎不可逆，成功率在我的记录中是百分之百。

面对这未知的药丸，俘虏们起初难免恐惧和犹豫。但当他们看到先前被“抓”来的人，如今穿着整洁的衣物，面色红润，眼神清澈而充满希望地在一旁协助安抚，并用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吞下。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吞下胶囊不过片刻，那些原本带着惊恐、迷茫甚至一丝仇恨的目光，逐渐变得平和、坚定，继而涌现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激。他们环顾四周高耸的城墙、整齐的房屋、远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以及身边那些面带微笑的“老居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油然而生。

“这里……才是人待的地方！”一个刚刚吞下胶囊的铁匠，看着自己粗糙但干净了许多的双手，哽咽着说道。他想起在金石镇，终日辛劳却食不果腹，还要忍受贵族管事的盘剥殴打。

“感谢城主大人给我们新生！”一位被“捞”来的妇人，泪流满面地朝着内城方向跪下。她原本的命运或许是被卖入妓院或沦为更悲惨的奴仆。

转眼之间，这批新到的“俘虏”便彻底转化为了新城最忠诚、最热忱的城民。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这座新家园贡献力量，无论是去工地、去农田，还是进入初建的工坊。

但这一次，我并没有立刻将他们投入生产建设。

站在内城指挥室的高窗前，俯瞰着下方焕然一新的新子民，我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卡尔安静地站在我身后，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面具下的目光闪烁着了然。

“卡尔，告诉他们，”我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达到下方集结的新城民耳中，“新城的大门，永远向所有渴望摆脱压迫、追求温饱与尊严的苦难者敞开。”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不需要你们立刻去搬砖砌墙。我交给你们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下方的人群屏息凝神。

“拿起我们为你们准备的干粮和少量铜币，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去！回到金石镇，回到金石镇周围的村落，回到任何你们熟悉的有穷苦人的地方！”

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炽热的目光。他们明白了。

“去告诉你们的亲人、朋友、邻居，告诉所有还在苦难中挣扎的人！告诉他们，在这里，有一座新城，这里没有贵族老爷的鞭子，没有饿肚子的恐惧！只要他们愿意来，新城就接纳他们！而你们，就是新城的使者，是带给他们希望的火种！”

“是！城主大人！”震耳欲聋的回应声响彻云霄。这些刚刚获得“新生”的人，内心充满了改变命运的激情和传播“福音”的使命感。他们比任何外部宣传者都更有说服力。

于是，一场奇特的“逆向迁移”开始了。这些不久前还被当作货物抢掠而来的人，如今怀揣着干粮、铜币以及满腔的热忱，三五成群，沿着来路，主动返回了那个他们曾经拼命想要逃离或是被掳掠而出的旧世界。

他们将成为活生生的广告，行走的见证。他们的回归，会比任何流言都更具冲击力。他们带去的，将不仅仅是新城的消息，更是一种颠覆性的观念和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卡尔看着我，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主人，您这是要……让恐慌以另一种方式蔓延？让那些贵族老爷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基石——人口，主动流向我们？”

我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方贵族领地的方向。

“恐慌？不，卡尔。我们不是在散播恐慌，我们是在播种希望。而当希望开始燎原，旧有的高墙，便会从内部开始崩塌。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足够的【生命胶囊】，和容纳更多人的家园。”

“至于那些贵族老爷……”我语气转冷，“等他们发现领地上的人越来越少，而新城越来越繁荣时，他们自然会坐不住的。到时候，才是真正需要你和你麾下‘黑风’出场的时候。”

卡尔了然地点点头，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刀柄。她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仁慈”的放归中，悄然酝酿。而新城，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和更多新成员的一切准备。

策略的转变立竿见影。

自那场血腥的立威冲锋之后，金石镇的防御力量名存实亡。幸存的守军和居民被“黑风”的恐怖战力彻底吓破了胆，紧闭的城门与其说是防御，不如说是鸵鸟般将头埋进沙子的自我安慰。而与此同时，那些被卡尔“放生”回去的俘虏们，则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

他们回到熟悉的破屋陋巷，面对邻里亲朋惊疑不定的目光，没有诉说恐惧，反而开始激动地描绘一个近乎神话的“新城”：

“是真的！那馒头，雪白雪白的，管饱！”

“那里没有老爷的税吏，干活是为了自己，为了新城！”

“那些‘马匪’……不，是黑风大人，他们说话算话，给了我们吃的，还给了路费让我们回来！”

“看见镇外那冒烟的大家伙没？那就是新城的车，不用马拉自己会跑！坐上它，就能去新城！”

起初，人们将信将疑，毕竟“马匪送温暖”听起来比童话还不靠谱。但很快，怀疑被每日出现在镇外两里处的真实景象所击碎。

每天清晨，当薄雾还未散尽，两支黑色的骑兵小队便会护卫着两辆庞然大物——喷吐着白色蒸汽、发出低沉轰鸣的卡车，准时出现在通往新城方向的大道上。它们就停在那里，不前进，不后退，如同沉默而守时的摆渡者。

这成了一种无声的宣告和极具诱惑力的召唤。

第一天，只有几个胆大的、在原镇了无牵挂的赤贫户，揣着仅有的家当，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那钢铁巨兽。在黑衣骑士冷漠但并未阻拦的注视下，他们颤抖着爬上了卡车的后厢。

第二天，看到前一天离开的人没有传来噩耗，反而有更多人心动了。一些在镇上做最低贱活计、饱受欺凌的家庭，开始拖儿带女，背着破旧的包裹加入迁徙的队伍。黑风的骑兵依旧沉默，只是维持着秩序，确保登车过程迅速有序。

到了第三、第四天，情况开始失控般地升温。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甚至传到了周边依附于金石镇的村落。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摆脱世代贫困和压迫的唯一机会。那停靠在镇外的蒸汽卡车，不再令人恐惧，反而成了希望的象征，是通往传说中“应许之地”的方舟。

人流开始从镇门的缝隙、从破损的城墙段落，甚至趁夜从排水沟偷偷溜出，汇成一股股涓流，最终汇聚成奔向卡车的潮水。老人、妇人、孩子、瘦弱的青年……他们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逃离现实的决绝。

金石镇的贵族和残余的管事们终于慌了神。他们试图阻止，派出手下拦截，甚至站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咒骂，威胁要严惩叛逃者。但这一切在“黑风”骑兵若隐若现的刀锋和那两辆象征着不可抗拒力量的蒸汽卡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偶尔有忠于贵族的打手试图强行阻拦，立刻会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精准弩箭放倒，尸体被随意丢在路边，以儆效尤。

秩序，在崩溃；人心，在流失。

黑风的骑兵们依旧沉默。他们像机械般执行着任务：维持秩序，保护卡车，接应移民。他们看着这些面黄肌瘦但眼神热切的人们，如同看着会走路的“生命胶囊”消耗指标。效率，就是一切。

卡尔偶尔会亲自带队，她骑在马上，冷眼旁观着这堪称奇观的“自愿迁徙”。她看到有人在上车前，会朝着新城的方向磕头；看到有母亲将剩下的最后一点黑面包塞进孩子嘴里，自己饿着肚子登上卡车；看到曾经敌视他们的镇民，此刻眼中只剩下感激。

“主人这一手，比直接抢高明多了。”她心中暗忖，“摧毁他们的武力，瓦解他们的意志，再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希望。这金石镇，不出半月，怕是就要变成一座空壳了。”

当两辆卡车装满自愿迁徙的民众，黑风骑兵便会护卫着它们，调头返回新城。而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卡车会再次出现，等待着下一批“弃暗投明”的乘客。

金石镇所属领地男爵的城堡内，气氛从最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起初，当关于“几十个马匪”袭击采石场、抢走苦工的消息传来时，这位养尊处优的男爵只是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边境地区常见的小骚乱，交给当地守军处理即可。他甚至有闲心品评高价购买的血饮葡萄酒，是的这酒是我卖出去的，在这个没有太阳的世界，葡萄只有我有。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求援和告急的信件如同雪片般飞来，而且内容越来越惊悚。

先是镇外村落管事报告，有大量贱民被马匪蛊惑，拖家带口逃亡。

接着是镇内税务官哭诉，商业活动几乎停滞，人心惶惶，税收锐减。

然后是幸存的守军军官联名上书，描述那支“马匪”骑兵如何恐怖，一次冲锋就击溃了追兵，恳求男爵派遣真正的精锐前来镇压。

最后，甚至连镇里几位有头有脸的商人和小贵族也坐不住了，他们的信件充满了恐慌：“男爵大人！再不想办法，金石镇就要变成空城了！那些黑甲骑兵每日就在镇外招摇，我们的人心都要被他们勾走了！”

直到这时，男爵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马匪劫掠，而是一场针对他领地根基——人口和秩序的系统性破坏！那股“马匪”绝非凡品，其首领更是狡猾无比。

一丝压力变成了实质性的焦虑。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他的领地将会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在贵族圈里沦为笑柄。他必须迅速、果断地挽回局面，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重新树立威信，震慑那些不安分的贱民！

“传令！”男爵终于下定了决心，对侍从官吩咐道，“让银星骑士奥尔多爵士立刻来见我！点齐五百轻骑兵，我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石镇，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匪碾碎！记住，要公开处决匪首，把人头挂在镇门口！”

银星骑士，是超越了普通士兵和低级骑士的强者，是贵族武力的中坚。派出奥尔多爵士，足见男爵对此事的重视。五百轻骑兵，更是足以在边境地区横扫任何匪患的强大力量。

男爵相信，这股力量足以摧枯拉朽般解决麻烦。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捷报传来后，如何重新整顿金石镇的秩序了。

与此同时，新城指挥室内。

我面前的巨大光屏上，正清晰地显示着一幅动态地图。几个闪烁的红点，代表着一支正在快速移动的军队，正是从男爵主城方向而来的奥尔多爵士及其五百轻骑兵。高空中的无人机早已将他们的动向尽收眼底。

卡尔站在我身侧，看着光屏上代表敌军的红点，面具下传来跃跃欲试的冷哼：“主人，对方派了个像样点的角色。让我带‘黑风’去迎击，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正好给那男爵一个更深刻的教训。”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经过前几次的战斗，她和她麾下的骑兵已经对新装备和战术充满了信心，渴望更强大的对手来检验实力。

然而，我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卡尔，暂时不用全力出击。”

卡尔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我：“主人的意思是？”

我指着光屏上敌军的行进路线，以及旁边代表金石镇和周边村落的人口分布图，缓缓说道：“你看，这位奥尔多爵士的到来，对我们来说，或许不是威胁，而是一个机会。”

“机会？”卡尔更加困惑了。敌人派来精锐，怎么反而是机会？

“没错。”我笑道，“男爵现在只是感到‘压力’，还没有感到‘恐惧’和‘绝望’。如果我们现在就把这支精锐吃掉，他可能会因为损失惨重而暂时龟缩，或者向更上级的贵族求援，那样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打乱我们稳步发展的节奏。”

我顿了顿，继续解释我的计划：“所以，我们需要演一场戏。一场‘溃败’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