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王国特使(1/2)

“人造太阳”,把新建造的水泥城墙染上了一层暗红,也把蛮荒商会二小姐凯瑟琳·火焰鸟的侧影拉得老长。她这是第三次踏足这片被称为“血饮新城”的土地,每次来,这里都在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速度膨胀、硬化。

上一次看见的还只是地基的地方,如今已立起了粗犷但坚固的石木结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烧荒、汗水和新伐木材混合的气味,嘈杂却充满一种蛮横的生命力。

凯瑟琳穿着剪裁精良、绣着家族藤蔓纹章的骑装,皮靴踩在还有些松软的地面上,眉头微蹙。

她的护卫们沉默地跟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过那些正在劳作的人们。

这些人……不一样。不是她惯常见到的那些麻木、佝偻的农奴或流民,他们的动作有力,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刺人的专注,即便面对她这位商会二小姐,也只是沉默地行礼让路,不见卑微,只有一种程式化的纪律。

她被引到那片正在扩建的中心广场,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被手下称为“领主”的男人。他站在那里,正对着一群刚刚抵达、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说着什么。凯瑟琳放缓脚步,她想听听这个神秘男人如何“安抚”这些消耗品。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加入新城,付出劳动,获得食物、住所,以及……新生。”

紧接着,她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那个男人,那个掌控着神秘力量、连王国情报网都摸不清底细的男人,竟从身旁随从捧着的金属盒里,取出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泛着奇异柔和光泽的物事——生命胶囊!

凯瑟琳对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商会内部对它的评估是“无价之宝”,是能批量制造绝对忠诚精锐的神物!他、他竟然把如此珍贵的东西,像发糖豆一样,亲手递给了那些肮脏、低贱、命如草芥的流民!

一个枯瘦的老者颤抖着接过,一个脸上带着污痕的妇人小心翼翼捧着,甚至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也分到了一颗!

“你疯了吗?!”

凯瑟琳再也忍不住,提着裙摆几步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什么贵族礼仪和商会代表的矜持,声音因为震惊和某种被亵渎的愤怒而尖利起来。她指着那些正小心翼翼将胶囊吞下的流民,胸口剧烈起伏:“这些……这些贱民的命,如同草芥!你竟然把‘生命胶囊’给他们?你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用在这些人身上,简直是……是暴殄天物!”

我缓缓转过身,阳光落在我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上。我甚至没有因为凯瑟琳的失态而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在我的领地,”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广场上的风声和远处的劳作声,“没有贵族,没有贱民。只有建设者和战士。他们付出了信任和劳动,就有资格获得力量与忠诚的回报。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战士。”

“平等的……战士?”凯瑟琳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她想反驳,想嘲笑,想用王国千年传承的贵族制度、用血脉论、用力量至上的一切准则来驳斥这异端邪说。可看着我这双眼睛,以及周围那些刚刚服下胶囊、眼神迅速从茫然变得坚定起来的“新居民”,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成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平等的战士?这世上哪有什么平等!力量天生就该被垄断,血脉天生就分高低贵贱!他到底想做什么?

当天的交易,凯瑟琳有些心不在焉。她带来的几大箱金银铜币,以及精心搜集的王国动态和贵族谱系情报,似乎都失去了意义。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清单,目光却在她带来的几本厚重典籍——记载着王国法律和贵族礼仪的“圣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交易结束,我没有多留她,只是惯例地询问了下次商队抵达的大致时间。凯瑟琳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安,住进了新城为她准备的、虽然简陋但异常干净的客房。夜里,她听到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和某种低沉的、非人的机械轰鸣,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尚未散尽。凯瑟琳被一阵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惊醒。她推开窗户,清晨的冷空气涌入,让她打了个寒颤。然后,她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薄雾缭绕的城墙之外,那片新开辟出的巨大平野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寂静无声,却杀气森然。

五百人。

只多不少。

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统一的迷彩服和黑色的防弹衣,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手中的武器,并非她熟悉的刀剑矛戟,而是一种造型奇特、有着幽深管口的金属造物,整齐地斜指天空。每一个战士都像铁铸的雕像,挺直如松,眼神锐利,没有丝毫杂音,只有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力量感。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照亮了这片钢铁丛林,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凯瑟琳的目光扫过这支军队,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胸骨。“平等的战士……”

我昨天的话,此刻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这不是口号,不是幻想!我真的做到了!用那种名为“生命胶囊”的神物,打破了血脉和出身的枷锁,将一群乌合之众,在短短时间内,锻造成了这样一支……一支令人灵魂颤栗的军队!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这个新城,根本不在意王国的金银,不在意所谓的贵族制度。我视青铜时代的冷兵器文明如无物,并非狂妄。我是在用我的方式,塑造一种全新的、颠覆一切的秩序!

什么神赐贵族,什么血脉尊卑,在这片钢铁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这世上,从未有什么天生的高贵,唯有我手中掌握的、名为“真理”的钢铁力量,才能碾碎旧世界的一切,重塑新的规则!

凯瑟琳,蛮荒商会的二小姐,自幼熟谙权力博弈的精英,此刻面色煞白,扶着窗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看着城下那支沉默的军队,看着军队前方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明悟,席卷了她。

凯瑟琳带着商会所有人在食堂用过了早餐,便留下一份下次交易的清单,踏上的返程。但她没离开多久,领地就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荒野,风卷起沙砾,抽打在粗糙的岩石城墙上。我的领地,血饮新城,像一颗顽固的钉子,楔在这片被王国遗忘的贫瘠土地上。城墙不高,但厚实,每一块石头都浸透着边民的血汗。

城堡大门前的空地上,气氛凝滞得如同冻原。王国特使,一个穿着丝绸滚边天鹅绒外套、下巴抬得快要戳破天的年轻人,端坐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他身后,三百名王室重甲骑兵肃立如铁铸的雕像,厚重的板甲在阴郁的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马蹄偶尔刨动地面,发出沉闷的金属磕碰声。那股混合着皮革、钢铁和傲慢的气息,几乎要压过荒野的风。

冲突来得突兀而残忍。我的一名传令兵,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或许是因为紧张,在检查特使文书时动作慢了些许。特使纤细的眉毛一拧,他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那颗年轻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残留着惊愕。无头的尸身晃了晃,才沉重地倒下,温热的鲜血迅速洇湿了干涸的土地。

特使优雅地甩了甩剑刃上的血珠,归入鞘中,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按王国律法,冒犯特使,等同叛国。处置一个无礼的贱民,是本人的权力,也是给领主阁下提个醒。”

他身后,三百铁骑无声,但那股肃杀之气陡然升腾。空气里只剩下风声,还有血滴渗入泥土的细微声响。

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平复。目光从哨兵僵硬的尸体上移开,掠过那片刺眼的猩红,然后,转向身侧。

卡尔就站在那里。

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对眼前发生的惨剧毫无反应。她穿着她那套板甲,外面罩着褪色的罩袍,旧得几乎看不清原来的纹章。背后背着那把大剑。她整个人站在那里,气息内敛,仿佛与城墙、岩石融为一体。只有当我看向他时,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才微微转动,迎上我的视线。

我笑了。

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风。

“卡尔。”

她微微躬身。

“杀光他们。”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多加一份烤肉,“留下那个特使。”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卡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如您所愿,主人。”

“铿!”

大剑出鞘的声音并不嘹亮,却像一道霹雳,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卡尔的身影,在同一瞬间动了。

那不是冲锋,更像是一道贴地掠过的黑色闪电。面对开始涌动、发出低沉吼声的三百铁甲洪流,她一个人,一把剑,逆流而上。

第一个重骑兵刚刚平举骑枪,卡尔的剑尖已经点在了他头盔与颈甲的缝隙处。一抹血花飙出,沉重的躯体轰然坠马。第二个骑兵的战斧呼啸劈下,卡尔侧身,剑脊贴着斧刃滑入,手腕一抖,剑尖诡异地从对方腋下的甲胄连接处刺入。惨叫声被金属扭曲的声音淹没。

快!快到极致!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挥剑,都精准、高效,直指要害。重甲骑兵的防御在她面前仿佛纸糊一般,那些坚固的板甲、锁甲,总会被找到最脆弱的那一点——关节、面甲缝隙、颈项。她的剑术不像决斗,更像是一场冷酷的解剖,一场死亡的舞蹈。

战场变成了屠宰场。剑锋切开金属,撕裂血肉,折断骨骼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战马的悲鸣和垂死者的哀嚎。卡尔的身影在钢铁丛林中穿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她那身褪色的罩袍。

特使脸上的傲慢和轻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恐,继而变成惨白。他坐在马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看着他倚仗的王牌,那三百名足以碾压一个小公国的重甲骑兵,像雪崩一样瓦解、崩溃。他想喊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到一刻钟。

荒野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呜咽着掠过。先前肃杀威严的骑兵方阵,已化为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残缺的肢体、碎裂的兵甲、倒毙的战马,铺满了城堡前的空地。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卡尔站在尸堆中央,浑身浴血,大剑斜指地面,血珠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她微微喘息着,板甲上沾满了血污和碎肉,但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得像深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