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步枪营 五(2/2)
刹那间,全场肃静。百余名持枪士兵齐刷刷站直,脊梁挺得像校场边那排铁杉,枪托紧贴肋下,金属部件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斑。
他们山呼:“明白了!”声浪如惊雷滚过大地,震得旗杆上的破布猎猎作响,连远处炊烟袅袅的食堂屋顶都似乎抖了三抖。
我嘴角微扬。由于芯片保证的忠诚,管理上节省了很大心思——这些战士的脑中埋着银针大小的芯片,一旦产生叛逃或违令念头,便会触发神经电击,轻则抽搐,重则昏厥。
根本不用担心谁会带着枪支弹药逃跑,更不必怕他们私藏、倒卖。他们的命,从踏进这营地第一天起,就已写上了我的姓。
“好了,全体带回!”我收起喇叭,转身朝食堂走去。身后,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枪托撞击大腿的沉闷节奏,像一首未完成的战歌。食堂方向飘来大锅炖肉的浓香,混合着柴火烟气与腌菜的酸味,勾得人腹中雷鸣。
饭前歌声刚落,余音尚在梁间回荡,那齐整而嘹亮的“开饭——”号子仿佛还黏在空气里,混着饭菜的香气,在屋檐下缓缓流淌。
值班班长站在条案前,声音沉稳地讲评着白日操练,简短有力,末了宣布晚间哨位安排,声音落下时,像一块石子投入静水,激起几声低低的应和。
我端起粗陶饭碗,热腾腾的白米饭腾起一缕缕乳白色雾气,混着炖土豆与咸菜炖腊肉的浓香,直往鼻尖钻。我笑着走向女兵那桌,木凳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坐到了谢兰英身旁。
她正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发丝垂落,被晚风轻轻撩起,贴在微红的脸颊边。我一边夹起一筷子酸辣土豆丝,一边低声问她:“今天练步法,可有哪里没跟上?急救包顺不顺手?”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尖泛着淡淡的粉,轻声道:“都……都还好,就是包扎还是有点慢。”声音细如蚊蚋,却被我听得清楚。
我们共用一个大铁盆夹菜,铁勺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山涧清泉滴落石上。食堂里渐渐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悄悄投来——有惊诧,有好奇,更有藏不住的八卦心。男兵们低头扒饭,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仿佛不敢相信,那位高居云台、执掌天律、万人之上的仙君,竟会坐在他们中间,用同一口锅,吃同一盆菜。
我浑不在意,笑语晏晏,又起身挪到隔壁一桌,拍了拍一个黝黑壮实的小兵肩膀:“你们训练苦不苦?有没有人水土不服?”那小兵猛地抬头,眼眶泛红,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他们来自深山老林,听的是“仙君御雷、镇妖伏魔”的传说,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仙君同桌共食,共用一个菜盆?我笑着搂住全营年纪最小的那个士兵——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脸庞还带着未褪的稚气,眼神却亮得像星子。快门“咔嚓”一响,拍立得吐出一张微微发热的照片。
少年接过那张清晰映出自己模样的相纸,双手剧烈颤抖,仿佛捧着的不是影像,而是自己的魂魄。他反复摩挲着相纸,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仙君……这……这是我头一回看见……完整的自己……”话未说完,已泪如雨下。
我扶他起身,心中忽有所动。环视四周,只见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渴望与惊奇。
他们从未见过照相,更不知影像可留。于是,我朗声道:“从今日起,每逢休息时间,可找随行的小太监拍照——一金元一张,可寄回家中,让父母妻儿看看你们的英姿!”话音未落,整个食堂如沸水翻腾,欢呼声、拍桌声、碗筷碰撞声交织成一片,连屋顶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落下。
我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台银白色拍立得,递向谢兰英。相机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属光泽,像一弯迷你月牙。
“知道你们女兵喜欢拍照,先给你们一台用着——不过相纸金贵,还是老规矩,一金元一张。”我眨了眨眼。
女兵们顿时欢呼雀跃,围拢上来,七嘴八舌:“谢班长,仙君对你可真偏心呀!”“就是就是,怕不是早把你记在心头啦!”谢兰英接过相机,指尖微颤,脸颊如晚霞浸染,又似春樱初绽,嗔道:“你们别瞎说!仙君说了,谁都能照,又不是只给我一人!”可她低头摩挲着相机,嘴角却藏不住笑意,像藏着一整个春天。
我又拿出3台拍立得递给小太监,让他们留下来给有需要的战士拍照。自己带着小兰和4名宫女,走出食堂,来到宿舍楼前的水泥平台上,一辆大车早早在这里等待,我指挥宫女们从车上拿下白色的幕布,在平台上挂了起来,不错我要放电影,改变认知最快的方式就是电影电视。
我站在平台中央,影子被侧方的灯光拉得修长,投在幕布之下,像一尊静默的剪影。四名宫女正轻手轻脚地调试投影仪,蓝白色的光束“嗡”地一声射出,精准打在幕布中央,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待播放的界面。蓄电池的指示灯泛着稳定的绿光,电线如藤蔓般在地面蜿蜒,被压在石块下,以防被踩踏。
小兰蹲在一旁检查音箱,指尖轻点,试音的电流声“滋啦”响起,随即被她迅速调低——她总这般细致,眉眼低垂时,发丝垂落颊边,像一幅工笔仕女图里走出来的影子。
战士们陆陆续续从宿舍楼涌出,脚步声由稀疏渐至密集,皮靴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回响。
他们三三两两地驻足观望,目光在幕布、设备与我之间来回游移。有人低声嘀咕:“那白布是干啥的?”“莫不是仙君要做法?”但一看到我站在灯影下,神色从容,便都压下好奇,只用眼神交流,像一群被驯服却仍保有野性的狼,在等待首领的号令。
半个多时辰后,天穹已彻底沉入深蓝,星子如碎银般缀在头顶,一弯新月斜挂树梢,洒下清冷的银辉。
远处山林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更衬得平台一片灯火通明,宛如黑夜中突兀升起的一座孤岛。
牛大山的身影终于从炊事班的方向奔来,军裤卷到小腿,脸上还沾着一点灶灰,跑到平台边缘“啪”地一个敬礼,声音洪亮:“报告仙君!炊事班全体带到!”
我微微颔首,接过小兰递来的大喇叭。金属的凉意贴上掌心,我按下开关,电流轻鸣,随即,我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开,穿透夜空:“全体菜鸟们——带着你们的小凳子,下楼集合!”
那声音在楼宇间来回撞击,紧接着,各楼层的哨子声“哔——哔——”地响起,短促而急促,是紧急集合的信号。门扉开合声、凳子拖动声、脚步奔走声交织成一片,像潮水迅速退去又涌来。
不到三分钟,五百人已整整齐齐列队于平台前,小凳子排成方阵,人人挺直腰背,目光灼灼地望向我。他们的眼神里有疲惫,有亢奋,更有藏不住的战意——尤其是那些已领到枪械的士兵,肩背挺得笔直,胸膛高挺,仿佛随时能踏破山河。
我站在幕布前,灯光将我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一尊降临凡间的神只。投影仪的光束静静燃烧,
“今晚,”我声音低沉却清晰,如钟鸣谷应,“我不教你们练枪,也不教你们布阵。我要你们——看一场电影。”
“即将让你们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战争,里面的战士个人战力都不如你们,但我想你们能了解他们的战争方式,里面的武器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也可以拥有。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有问题看完了回去再讨论,谁要是忍不住大喊大叫,管不住嘴巴就跟劳资滚回去,都明白了吗?”我的声音如铁锤砸在铁砧上,冷硬而锋利。
“明白了!”方阵中齐声应答,声音如潮水拍岸,震得空气微微发颤。我挥了一下手,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斩断一根绷紧的弦。方阵中央,小兰点了点头,手中光能控制器轻点,一道幽蓝的光柱自地面升起,
画面亮起的瞬间,海天相接处浮现出一支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舰队——钢铁巨兽般的航母破浪前行,舰体漆黑如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宛如从深渊中浮出的远古巨兽。
海面被夕阳染成一片燃烧的橙红,波光粼粼,仿佛整片海洋都在流血。士兵们张大了嘴巴,呼吸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靠了一下,仿佛那屏幕中的巨舰会随时撞破虚空冲杀而来。
紧接着,引擎轰鸣声撕裂天际,数十架银灰色的飞机从甲板上呼啸升空,尾部喷出灼热的气浪,在空中划出长长的白痕,如同神只用利刃在苍穹上刻下的印记。
士兵们表情惊奇,瞳孔中倒映着那些飞行器的影子,有人低声喃喃:“这……这不是灵禽,也不是法器……这是什么神通?”
当画面转到卧室中,男主一把抱住女主,唇齿相接,夕阳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时,女兵们顿时羞红了脸,像是被那炽热的情感烫到了心尖。
她们纷纷捂住双眼,指尖却微微张开,从缝隙中偷偷窥视,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羞涩的笑意,仿佛那吻也轻轻落在了她们未曾言说的心事上。空气里似乎都弥漫起一丝甜腻的、属于青春的躁动。
可转瞬之间,天色骤变。乌云压顶,警报声尖锐刺耳,如同恶鬼的嘶吼划破宁静。轰炸机群如黑鸦般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投下的炸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像一颗颗坠落的陨石。轰——!第一枚炸弹命中舰船,火光冲天而起,橙红与黑烟交织成一朵死亡之花,钢甲撕裂的声音如同巨兽哀嚎,舰体在爆炸中扭曲、断裂,碎片四溅,灼热的气浪仿佛隔着屏幕扑面而来,带着焦糊与铁锈的气味,直冲鼻腔。
士兵们猛地站起,拳头紧握,有人甚至本能地摸向后背的武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入战场。身旁的战友立刻将他们按回原位,低喝:“坐下!这是影像!”可他们的眼中,已燃起怒火。
当低空飞行的敌机用机枪扫射地面,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将女主的女友击穿,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与她的衣襟时,方阵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怒吼。“娘的,连女人都不放过!”一个满脸胡茬的士兵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味。他身旁的女兵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节发白,眼眶泛红,仿佛那一枪打在了她自己的心口。
镜头切换到男主的战友们,他们手持步枪,仰头向天空射击,枪口喷出一道道短促的火光,如同萤火般微弱却倔强。就在这时,不少士兵猛然一震——那枪的轮廓、那枪托的弧度、那弹夹的样式……竟与自己手中那支沉甸甸的m1一模一样!他们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武器,又抬头望向屏幕,眼神中闪过震惊与恍然,仿佛在那一瞬,两个世界悄然重叠。
最后,女主跪在血泊中,用颤抖的手指死死抵住伤员颈部喷涌的动脉,鲜血从她指缝间不断溢出,染红了她的袖口,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与不甘。那一刻,所有女兵都沉默了。她们握紧了双拳,呼吸变得沉重,仿佛已能感受到那温热的血流过指尖的触感,已能听见伤者微弱的喘息。她们知道,这样的画面,或许不久之后,就会真实地出现在她们自己的战场上。
电影结束,投影缓缓消散,如同一场梦醒。暮色已深,天幕如墨,仅余几颗寒星悄然浮现。陷入一片死寂,没有欢呼,没有议论,只有风穿过旗帜的呜咽声。
我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那一张张年轻而凝重的脸庞,他们的眼神不再只是热血与冲动,而是多了沉甸甸的东西——那是对战争的敬畏,对死亡的预感,对责任的觉醒。
确实,这种冲击太大了。这不是他们熟悉的刀枪对决,这是凡人用钢铁与血肉书写的战争史诗,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死搏杀。他们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心中的信念之墙正在崩塌与重建。
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解,去接受——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而我,只能静静等待,等待这群少年,在血与火的映照下,真正成长为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