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步枪营 五(1/2)

吃过午餐,日头正悬于中天,炽白的阳光如熔银般倾泻在营区的夯土校场上,蒸腾起一层微微扭曲的热浪。

我站在步枪营的训练场边缘,望着一排排身着深灰制服的新兵在教官口令下整齐划一地操练,动作干净利落,虽仍显生涩,但已初具章法。芯片数据化的蓝光在他们眼底偶尔一闪而逝,像暗夜中掠过的萤火,那是知识被直接刻入神经的痕迹。

理论一次即记,动作三遍达标,这种超越常理的效率,让曾经需要数月苦练才能掌握的动作,如今在数个时辰内便已成型。

训练场上的沙石被踩踏得翻飞,扬起细密的尘雾,在阳光下泛着金褐色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金属枪管受热后散发的微焦气味。

虽尚未有人达到百夫长那般能以一敌百、气血如龙的境界,但热火力军队的个体实力已不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毕竟,我们的对手仍执长矛、持弯刀,披着兽皮与粗麻,在冷兵器的阴影中挣扎。

而我们,正站在工业化的门槛上,一步踏向钢铁与蒸汽的未来。个人勇武再强,也挡不住一排排列装火器的方阵推进,挡不住炮火洗地的轰鸣。

然而,真正的瓶颈不在战场,而在资源。目前石油依旧杳无踪迹,橡胶林虽已发现,却深藏于天元国境内,紧贴那神秘莫测的结界边缘——那片终年被灰雾笼罩、飞鸟不渡的无人区。

传说中,夜里能听见结界彼端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巨兽在地底翻身,又像是某种古老机械在运转。没人敢深入,连最勇猛的斥候也只敢在边缘留下标记便匆匆折返。

我转身离开营区,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鞋底与石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工部位于城西,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两旁是新起的砖瓦作坊,烟囱林立,黑烟袅袅升腾,与蓝天交织成一幅斑驳的图景。空气中渐渐弥漫起煤焦油的刺鼻味,混杂着铁水浇铸时迸发的火星与金属冷却的“嗤嗤”声。远处传来蒸汽机低沉的喘息,像一头疲惫却不肯倒下的巨兽,在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血脉。

工部大院的铁门半开,锈迹斑斑的铰链发出“吱呀”一声长叹。我踏入其中,迎面便见克莱尔正蹲在一台庞然大物前,她戴着皮质护目镜,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手中扳手敲击金属的“叮当”声清脆而坚定。那是一辆尚未完工的蒸汽机车头,黝黑的锅炉如巨兽的胸膛,铜管盘绕,压力表指针微微颤动,仿佛它已有了呼吸。

煤水车旁堆着几袋焦炭,地上散落着图纸与零件,油污在阳光下泛着虹彩般的光泽。

“进度如何?”我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工坊中回荡。

克莱尔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明日,就能试跑。

轨道已铺至万兽城,只要锅炉承压没问题,我们就能把通往万兽城的铁道,真正变成我们经济的动脉。”

我揉了揉克莱尔的脑袋,“注意休息,别太累着自己”掌心传来她发丝柔软的触感,她忽闪着大眼睛,瞳孔里映着天边熔金般的霞光,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没事的,哥哥,”她的声音清亮如林间溪流,带着一丝稚气却无比坚定,“我喜欢做这些。”

我蹲下身,木制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这破旧工坊也在轻声应和。我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肌肤温软,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她也搂住我的脖子,踮起脚尖回亲了我一下,随即像只灵巧的小鸟般转身跑开,裤角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重新扑向那堆满齿轮与铜管的火车。

锤子敲击金属的“叮当”声、齿轮咬合的“咔哒”声、蒸汽管道偶尔泄露的“嘶嘶”声,交织成她专属的劳动乐章。

我踏上通往兵器部的铁架长廊。脚下是锈迹斑斑的金属格栅,每一步都激起沉闷的回响,仿佛踩在巨兽的肋骨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灼热的金属气息和机油的黏腻芬芳,混合着远处锅炉房蒸腾而出的湿热蒸汽,令人呼吸微滞。

兵器部内,昏黄的煤油灯与几盏勉强亮起的电灯交错闪烁,光影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剪影。子弹生产线在微弱的电力驱动下缓缓运转,铜壳与弹头在传送带上碰撞,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叮铃”声,像雨点落在铁皮屋顶。

手榴弹组装区,工人们戴着厚实的防护手套,动作熟练而沉稳,每一枚成品被放入木箱时,都发出一声沉闷的“咚”,仿佛大地的心跳。

枪支生产线则显得格外沉重。半自动流水线因电力不足而时常停顿,大型机床如同疲惫的巨兽,只在偶尔的电压波动中短暂苏醒。

工人们弯着腰,在刺耳的砂轮声中手工打磨枪管与扳机组件,火星四溅,像夏夜飞舞的萤火虫,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空气中飘浮着金属粉尘,在斜射进来的橙红夕光中如金粉般悬浮,又缓缓沉落。墙角堆叠着未完成的零件,泛着冷铁的青灰色,与墙上斑驳的油污和焦黑的焊痕形成鲜明对比。

每日仅能产出百支步枪,我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耳边是机械的低吼与人声的低语,心中却浮现出未来图景:当火车贯通南北,克莱尔的智慧与机械共鸣,电力将重新流淌,流水线将全速运转,枪火将如星河般点亮夜空。而那时,她便不必再如此辛苦。

我将刚刚生产出来的100支m1步枪和10万发配套子弹装上军绿色的卡车,金属的冷光在余晖中闪烁,弹药箱整齐码放,散发出淡淡的火药味与新漆混合的气息,那是一种属于战争与力量的独特芬芳。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如同战鼓在远处擂动,预示着新的训练篇章已然开启。

训练场上,尘土飞扬,士兵们正进行战术匍匐与跃进训练。低矮的铁丝网下,身影翻滚、滑行,军装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群在沙暴中前行的猎豹。

不少“公子兵”出身优渥,平日里锦衣玉食,此刻却在粗粝的沙地上磕得膝盖渗血、胳膊肘磨破,暗红的血迹在迷彩服上晕开,像一朵朵倔强绽放的荆棘花。可他们咬牙挺着,一声不吭。

女兵班迅速上前救护,她们动作利落,双手沾染了尘土与血渍,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与汗味、泥土味交织。绷带缠绕的触感粗糙而温柔,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那些平日里骄傲的公子哥,在女兵面前更不愿示弱,哪怕疼得额头冒汗,也强撑着咧嘴一笑:“没事,小伤!”便又爬起,继续投入训练,仿佛疼痛是通往男子汉的必经之路。

我看了看手表,指针定格在16:35,铜质表盘反射着最后一缕斜阳,像一道命令的闪光。我举起大喇叭,金属扩音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声音如雷霆炸裂:“全体休息20分钟!女兵班带回,总结救护经验!所有男兵,20分钟后,5公里越野!取前100名发枪!明日开始射击训练!” 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

命令落下,男兵们瞬间分裂出三种情绪:兴奋者双眼放光,像闻到血腥的狼,摩拳擦掌,仿佛那支m1步枪已是掌中之物;郁闷者垂头丧气,望着自己磨破的膝盖和酸软的双腿,低声咒骂命运不公;而准备拼一把的则一言不发,盘腿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仿佛在积蓄最后的爆发力。

女兵们列队带回,步伐整齐,军靴踏地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像是一支归巢的雁阵。她们在宿舍围坐,窗外带来一丝凉意,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与汗味的混合气息。她们低声讨论着伤员处理的细节,声音温柔而坚定,像夜风中的烛火,虽微弱却不可熄灭。

我吹响了哨子——“嘟——嘟嘟!”尖锐的哨音划破暮色,如同军令如山。全体男兵立刻从地上弹起,像被点燃的引信,冲上跑道。

起初还勉强成列,可一圈过后,队伍便分裂成三伙:第一伙如离弦之箭,在跑道上疾驰,脚步有力,呼吸均匀,领头的士兵军帽下汗水如溪流般滑落,在夕阳下闪着金光;第二伙紧随其后,喘息粗重,脸色涨红,却死死咬住前队不放;第三伙则明显力竭,脚步拖沓,有人一瘸一拐,有人干脆走起了猫步,军装后背被汗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

我站在跑道边,身影被拉得细长,举起喇叭,声音如铁锤砸下:“后面的废物们!15分钟跑不完的,就再跑一次!” 声音如鞭子抽在空气上,许多原本磨洋工的士兵顿时浑身一震,像被惊醒的野兽,猛地加速,拼尽全力追上第二梯队。

可依旧有十多个士兵,或因伤未愈,或因体力透支,落在最后,脚步踉跄,像被风沙压弯的枯草。

第三圈开始,第一梯队已如旋风般超越了那十多个伤兵。我抬手拦下他们,目光扫过一张张苍白而倔强的脸。

女兵们得到通知迅速拿来担架,动作轻柔地将伤员抬上。那一刻,训练场上爆发出一阵哄笑——那是胜利者的嘲笑,也是战友间粗粝却真实的调侃。

小太监们已经在终点打开了木箱,一支支m1步枪整齐排列在暗红色的绒布衬垫上,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新木混合的气味——那是枪托刚刚打磨完毕的气息,还带着工坊里滚烫的余温。

第一梯队的士兵冲过终点线时,汗水在他们黝黑的脸颊上划出泥泞的痕迹,肩头剧烈起伏,可当目光触及那熠熠生辉的枪支,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电流击中,疲惫瞬间被野性的渴望点燃。

他们眼冒绿光,如同饿狼见了血,脚步猛地一蹬,速度竟又拔高一截,带起一串尘土飞扬。

我站在边缘,手举大喇叭,声音粗粝而响亮:“后面的废物们,加油啊!枪要发完了!下一批枪啥时候能做出来,还不确定啊——”话音未落,风将我的吼声撕成碎片,却仍清晰地砸进每一个喘息的胸膛。

第二梯队中,几个原本脚步踉跄的兵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咬牙切齿地发力猛追,鞋底在黄土地上刮出焦黑的痕迹,有人甚至甩掉了不太合脚的军鞋,赤脚狂奔,脚掌拍打地面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动。

我盯着箱中剩余的枪支,开始倒数,声音低沉而精准,像死神的钟摆:“废物们加油啊,还有20、19、18、17……”每一个数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人心上。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粗重的喘息与杂乱的脚步,像冰锥刺入滚油,瞬间引爆了最后的疯狂。

一群士兵红了眼,嘶吼着冲向终点,有人跌倒,立刻被身旁的同伴拽起,没人敢停,没人敢退。尘土如黄龙腾起,遮天蔽日,阳光在尘雾中碎成金粉,洒在他们扭曲的面孔上,映出原始的、赤裸的求生欲与征服欲。

这就是竞争——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没有心机、没有黑幕,全凭个人实力,赢是自己,输也是自己。

枪支发完的那一刻,最后一支m1被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一把抄起,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仿佛抢到了命根子。

我举起喇叭,声音冷峻如铁:“所有领到枪支的,到小兰女官处,登记枪支编号!这支枪从现在开始将跟随你们,哪怕上厕所都必须给我背着,就算是睡觉也给我抱着!谁的枪要是丢了,12小时寻不回的——直接枪毙!都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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