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池阳君府血杯觞（2/2）
很快，雒阳城内，属于袁氏一族的几处深宅大院被如狼似虎的司隶校尉部士兵团团围住。哭喊声、斥骂声、兵刃撞击声打破了权贵坊区的宁静。无论身份如何显赫，无论老幼妇孺，只要是袁氏血脉，皆被如驱赶牲畜般拖拽出来，锁链加身。昔日门庭若市、宾客盈门的太傅府，顷刻间化作人间地狱。袁隗须发散乱，官袍被撕破，在士卒的推搡下踉跄前行，回头望着火光冲天的府邸，眼中是无尽的悲凉与对袁绍的怨愤。袁氏在雒阳的根基，连同五十余条鲜活的人命，就在董卓这一道充满报复与震慑的屠刀下，灰飞烟灭！
当宣璠将袁隗及主要男丁血淋淋的首级呈上相国府时，董卓正惬意地欣赏着新搜罗来的珠宝。他看着盘中那几颗曾经位极人臣、如今却死不瞑目的头颅，尤其是袁隗那颗须发皆白、犹带惊骇的头颅，伸出粗壮的手指，在那冰冷僵硬的脸上重重拍了几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啪”声。
“老匹夫，四世三公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本相的阶下囚？”董卓狞笑着，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满足。
寒风如刀，卷着雪粒，抽打着汜水关雄浑而冰冷的城墙。这座扼守雒阳东大门的雄关，此刻如同蛰伏在风雪中的巨兽，关墙上西凉守军黑色的甲胄在灰白天幕下泛着幽光，强弓硬弩直指关下空旷的雪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臭和一种大战来临前的死寂压抑。
华雄顶盔掼甲，按刀立于关楼之上，狼皮大氅在寒风中狂舞。他眯着铜铃般的眼睛，眺望着关外白茫茫的天地。李肃、胡轸、赵岑三将按剑侍立左右，脸色同样凝重。徐荣总督的军令很明确：死守汜水，待其大军集结完毕，再图反攻。然而，华雄的血液里流淌着进攻的狂热，被动挨守非他所愿。
“报——！”一名斥候飞奔上关楼，气喘吁吁，“禀将军！关东联军先锋，长沙太守孙坚，率江东兵马约万余人，已抵达关东三十里外扎营！其军多为步卒，士气…颇为高昂！”
“孙坚？江东猛虎？”华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哼，徒有虚名！一群江东水鸭子，也敢来叩我汜水雄关？传令！紧闭关门！多备滚木礌石，金汁火油！本将军要让他们在关下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华雄的严阵以待尚未完全展开，另一股不速之客却率先打破了关下的死寂。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一彪打着“济北相鲍”旗号、约千余人的骑兵，竟如鬼魅般，沿着一条隐秘的山间小路，绕到了汜水关正面！当先一将，身着亮银甲，手持长枪，正是济北相鲍信的弟弟鲍忠！他望着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的汜水关，脸上充满了急功近利的贪婪与狂热。
“哈哈哈！孙坚那莽夫还在后面吃灰！这头功是俺鲍忠的了！”鲍忠得意大笑，长枪一指紧闭的关门，厉声高喝：“关上西凉鼠辈听着！吾乃济北相麾下大将鲍忠！速速开关投降，饶尔等狗命！否则，待我大军攻破关门，鸡犬不留！”
关楼上的西凉守军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华雄闻声登上关楼，看着关下那支不成气候、却嚣张叫阵的骑兵，如同看着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他铜铃般的眼中凶光一闪，一股被冒犯的暴怒瞬间点燃！
“不知死活的东西！也配在本将军面前聒噪？！”华雄狞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那柄厚背九环大砍刀，刀身寒光凛冽，九枚铜环碰撞，发出摄人心魄的嗡鸣！
“开关门！点五百铁骑！随本将军出关，碾碎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
沉重的关门在绞盘声中轰然开启一道缝隙！华雄一马当先，如同离弦的黑色利箭，带着一股血腥的狂风，直扑关下！身后五百西凉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马蹄踏碎冰雪，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鲍忠正叫骂得起劲，忽见关门洞开，一员铁塔般的黑甲猛将如魔神般杀出，那狂暴的杀气瞬间将他笼罩！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挡…挡住他！”鲍忠仓惶勒马，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迟了！
华雄座下那匹产自西凉的乌骓马神骏非凡，瞬息已至眼前！厚背九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带着斩断一切的威势，如同劈开朽木！
“死！”
刀光一闪！
鲍忠只觉脖颈一凉，视野陡然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那具穿着亮银甲的无头身体还端坐在马背上，喷涌着炽热的血泉…下一刻，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华雄刀势未收，顺势一带，鲍忠那颗兀自带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已被他单手抄在手中！鲜血顺着指缝淋漓而下，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杀！”华雄高举滴血的头颅，发出震天咆哮！
五百西凉铁骑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失去主将、魂飞魄散的鲍忠所部冲得七零八落！刀光闪烁，惨叫连连，雪地被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仅仅半柱香功夫，这支妄图抢功的千余骑兵，便在汜水关下化作了一地残肢断臂和冰冷的尸体！
华雄勒住咆哮的乌骓马，将鲍忠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丢给亲兵，看着关下血腥的修罗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狞笑道：
“腌臜泼才，也敢来送死？把这颗狗头，用石灰腌好，快马送去雒阳相国府！就说华雄已斩关东鼠辈大将一名，献于相国座下！这汜水关，有本将军在，便是天堑！谁来，谁死！”
“吼！吼！吼！”关上关下的西凉军爆发出狂热的吼声，声震四野。
寒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汜水关。华雄横刀立马于关前尸山血海之中，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而关东联军的真正先锋，孙坚的江东兵马，此刻已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战旗猎猎，正迎着这凛冽的杀机，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