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龙隐辽东联姻定(1/2)

濡水东岸的血腥尚未被春风彻底涤荡,令支城头残破的“汉”字旗已换成了崭新的猩红大纛。战争的余烬仍在某些角落阴燃,但幽州十一郡的天空,终究撕开了厚重的阴霾,透下久违的光明。

中平五年三月,雒阳的使者踏着初融的雪泥,带来了帝国的认可与裁决。

镇北将军印、幽州牧金印紫绶,沉甸甸地落入刘备掌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却似点燃了胸中沉寂的火焰。使者抑扬顿挫的宣诏声回荡在刚刚修葺的州牧府大堂:“…讨逆荡寇,功在社稷,特加封镇北将军,假节钺,都督幽州诸军事…骑都尉公孙瓒,忠勇可嘉,擢右北平太守、白马都尉…”

阶下,公孙瓒按捺着激动,重重叩首,声音洪亮:“臣瓒,叩谢天恩!誓死拱卫北疆!”他身后的严纲、田楷等将,亦是满面红光。白马都尉,虽非显爵,却实打实统领着那支浴血重生的白马义从,更兼右北平太守之职,权力与荣耀皆握于掌中。

使者退下,刘备独坐堂上,指尖抚过锦盒中另一封未曾当众宣读的书信。熟悉的笔迹力透纸背,正是恩师卢植。展开素帛,字里行间是师长深沉的关切与洞悉世事的睿智。

“…玄德吾徒,幽州新定,疮痍满目,胡汉杂处,百废待兴。吏治凋敝,钱粮匮乏,此诚汝举步维艰之时也。为师知你求贤若渴,特举辽东隐逸三贤:龙头华歆华子鱼,清通干练,明于治乱,可任州府纲纪;龙腹邴原邴根矩,笃学高行,教化一方,可为学官,正人心、淳风俗;龙尾管宁管幼安,节义清高,不慕荣利,虽未必出仕,然其名望如皓月当空,若能延请至蓟城设坛讲学,亦足可震慑宵小,凝聚士心。三人隐于襄平城北七十里,辽水之滨,青岩谷中,竹篱茅舍,躬耕自给。此‘辽东一龙’,得其一,可安州郡;得其三,幽州文脉可兴,根基可固…”

“辽东一龙…”刘备轻声呢喃,目光仿佛穿透厅堂,落向那片遥远的白山黑水。华歆的干才,邴原的教化,管宁的清望…此三人,正是此刻幽州最渴求的良药!恩师此荐,雪中送炭!

目光继续下移,信末几行字,却让刘备沉稳的心湖骤然荡开一丝涟漪。

“…并州牧伯安公,托为师转询。其女贞静贤淑,年已及笄。伯安公素重汝志节才干,兼有宗室之谊,欲结秦晋之好。此事关乎宗室和睦,亦涉并、幽两州关联,望汝慎思之,早做决断。伯安公静候佳音。”

刘备缓缓合上书信,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冰冷的镇北将军印。堂外初春的风,带着濡水河畔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与泥土解冻的气息,吹拂进来。

刘虞…宗室领袖,海内人望,清名卓着,如今更是坐镇并州,统御着自己留下的那批心腹干将——田丰、沮授、张辽、高顺、关羽、吕布、审配、崔琰…这些人,是自己在并州血火中淬炼出的利剑,是未来大业的基石。名义上,他们已是刘虞的属官。此次联姻…

刘备闭上眼,眼前掠过并州风雪中的孤城血战,掠过雁门关下张辽沉稳的面容,掠过西河郡关羽冷傲的丹凤眼,掠过吕布桀骜却敬服的目光…更掠过刘虞那张宽厚仁和、却深藏睿智的脸。恩师信中“宗室和睦”、“两州关联”八字,重若千钧。

唯有接受,方能将这份因权力交接而产生的潜在疏离与猜忌,转化为牢不可破的纽带!刘虞的威望与并州的班底,加上自己幽州新立之基,宗室力量将空前凝聚。此乃一举多得,化潜在之险为莫大之助!

“杀伐为护生,权柄为安民…”刘备心中默念着自己的誓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这联姻,并非权谋算计,而是为那“天下不该如此”的宏愿,铺就更坚实的路!为这饱经战火的幽并大地,求一份长治久安的保障!

“简雍!”

“属下在!”一直侍立一旁的简雍立刻上前。

“备两份厚礼,一份送往雒阳恩师处,代我叩谢师恩,禀明辽东三贤之事,我必亲往延请。另一份…”刘备顿了顿,语气郑重,“以镇北将军、幽州牧刘备之名,修书一封,致并州牧伯安公。言:蒙公不弃,以淑女相许,备深感荣幸,亦知此乃安定宗室、联结幽并之良缘。愿聘刘氏淑女为妻,一切礼数,皆遵伯安公之意。待幽州稍定,当亲赴晋阳,拜见岳翁!”

“诺!”简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敬佩,躬身领命,快步退下安排。

蓟城的春风,一日暖过一日,吹散了战场遗留的硝烟,也催开了驿道旁星星点点的野花。刘备与刘虞的联姻,绝非草率之事。幽、并两州,隔着巍巍太行,鸿雁传书,礼官奔忙,严格按照古礼“六礼”之仪进行。

刘备派出的使者,持着象征郑重聘礼的大雁与厚重礼单,快马奔赴晋阳。礼单中,玄纁束帛十端,象征天地之色;幽州特产珍裘、良马、北珠,彰其诚意;更有卢植亲笔所书的荐婚函,言辞恳切,为刘备品格作保。并州牧府邸,刘虞亲自接待使者,收下信物,郑重写下女儿刘玥之名及生辰八字交予使者带回。蓟城州牧府内,刘备依礼将刘玥之名及八字告于宗庙,由叔父刘子敬代备父为主持,卜得吉兆。吉兆文书与更丰厚的聘礼再次由使者送往晋阳,婚事至此正式定下。

刘虞收下聘礼,回以丰厚妆奁清单,并择定三月廿八为良辰吉日。使者带着婚期文书与刘虞所赠并州良驹百匹、精铁千镒返回蓟城。

三月廿八,吉日良辰。

蓟城州牧府邸,早已洗去战尘,焕然一新。虽无帝都的极致奢华,但处处透着庄重与威仪。朱漆大门洞开,中庭铺设着崭新的红毡,一直延伸到府门外。府门前,由四匹毫无杂色的雄健白马牵引的玄色轺车静静伫立,这是刘备亲迎的车驾。车驾两侧,并非寻常仪仗,而是身披亮银明光铠、肃然而立的百名常山义从精锐,阳光照耀下,银甲反射着森然寒光,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赫赫武功。

刘备身着玄端礼服,头戴爵弁,身姿挺拔如松,立于阶前。他身旁,一位身着深紫锦袍、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肃然而立,正是刘备的叔父,涿郡刘氏如今的族长,刘子敬。老者目光沉凝,带着历经沧桑的智慧与此刻无上的荣光,他轻轻替侄儿正了正腰间象征镇北将军威仪的玉带,低声道:“玄德,汝父若泉下有知,见汝今日光耀门楣,为国柱石,当含笑矣。” 刘备微微躬身:“全赖叔父养育提携之恩。”

蹄声得得,鼓乐齐鸣。来自晋阳、护送新娘的庞大队伍出现在长街尽头。当先开道的,是刘虞麾下最为精锐的并州狼骑百人,铠甲鲜明,气势雄壮。紧随其后的,是装饰着鸾鸟纹饰、覆盖大红帷幕的八驾安车,由八匹雪白神骏牵引,华贵非凡。车驾之后,是绵延不绝、满载着妆奁的箱笼车队,红绸覆盖,彰显着并州牧嫁女的赫赫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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