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狼孤锋双将汇（1/2）

濡水西岸，汉军大营的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中军帐内，炭火驱不散深冬的严寒，更驱不散那份隔着滔滔冰河传来的、五万胡骑汇聚而成的沉重压力。刘备立于沙盘前，目光锁死在濡水东岸那片刺目的红色标记上，丘力居那面狰狞的狼头王纛，如同毒刺扎在心头。

“报——！” 帐帘猛地掀开，裹挟进一股刺骨寒风。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高举一枚染血的皮囊：“上谷阎柔校尉急报！并…呈丘力居使者首级！”

帐内众将目光瞬间聚焦！阎柔？那个与乌桓各部关系盘根错节、立场始终暧昧的护乌桓校尉？丘力居的使者？首级？

刘备剑眉微挑：“呈上来！”

亲卫上前接过皮囊，解开绳索。一颗须发虬结、肤色青灰、怒目圆睁的头颅滚落在地！断颈处血迹已干涸发黑，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膻气。正是丘力居派往上谷的使者！

“阎校尉书信在此！”信使又奉上一卷素帛。

刘备接过，展开。阎柔那刚劲中带着一丝圆融的字迹跃然纸上：

“末将阎柔，顿首百拜刘使君麾下：丘力居老贼，狼子野心！遣使入上谷，许以重利，欲诱末将兄弟背弃汉室，效仿张纯故事，于使君身后插刀！其言污秽，其心可诛！柔虽生于边鄙，长于胡汉杂处，然血脉之中，流淌者汉家之血！胡汉或有习俗之异，然丘力居屠戮我汉家城池，掳掠我汉家妇孺，此乃不共戴天之血仇！岂有汉人反助胡虏，屠戮自家手足之理？！柔与家兄虽不才，亦知大义所在！今斩此獠首级献于帐下，以明心志！柔已尽起本部胡汉精骑五千，誓出白檀城，直捣白狼山！断丘力居老巢，焚其积聚！纵粉身碎骨，亦要此獠首尾难顾，惶惶如丧家之犬！望使君于濡水奋力击其前，柔必于白狼山燃火焚其后！胡虏可败，汉家威严不可堕！柔，百死无悔！”

信末，一方殷红的“护乌桓校尉阎柔”印信，力透纸背！

“好！”张飞猛地一拍大腿，须发戟张，环眼中凶光与激赏交织，“阎柔这小子！有种！俺老张以前错看他了！是条汉子！”

赵云眼中也闪过敬佩之色：“临危不惧，深明大义。此去白狼，孤军深入敌后，凶险异常，然若能成，确如利刃直插丘力居背心！”

公孙瓒摸着下巴，难得没有嘲讽，只是哼了一声：“算他阎家兄弟还有点骨头！白狼山…那是丘力居囤积粮草军械、安置老弱妇孺的重地！若真能搅个天翻地覆…”

刘备放下书信，目光落在那颗狰狞的使者头颅上，又缓缓移向沙盘东北方向，越过代表丘力居主力的巨大红云，投向那片标注着“白狼山”的山脉区域。阎柔此举，无异于将自身置于绝境！五千骑，深入辽西腹地，直面丘力居留守的精锐和王庭的怒火！这份决绝与担当，这份在胡汉夹缝中迸发出的、纯粹的汉家血性，让他胸中翻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

“阎校尉…忠勇可嘉！”刘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动容，但随即化为更深的忧虑，“然其部仅五千，孤军悬于敌后千里，丘力居留守兵力虽被抽调，亦非易与之辈！且其行军路线漫长，沿途部落林立，若消息走漏，必遭围追堵截！恐…未至白狼，已陷重围！”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阎柔的壮举令人热血沸腾，但其面临的绝境也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主公！末将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方踏前一步，单膝跪地，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激昂之色，只有一种历经血火淬炼后的沉稳与冰冷决断。他按着腰间的环首刀柄，声音清晰有力：“黑锋骑擅奔袭，阎校尉路线，末将已熟记于心！末将愿率本部黑锋骑一千，轻装简从，星夜兼程，沿燕山北麓东进，寻机与阎校尉汇合！纵不能击溃白狼守敌，亦可助其袭扰粮道，焚毁积聚，牵制敌后！令丘力居首尾不能相顾！”

深入敌后！千里驰援！又是这柄最锋利也最敢行险的尖刀！

刘备的目光落在张方身上，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坚韧。临戎斩酋，渔阳破阵…这黑山少年，早已证明了他就是为这种绝境而生的利刃！

“张方！”刘备的声音带着郑重托付，“此去，非为斩将夺旗，首要在于接应阎校尉，保全其部，共扰敌后！白狼山若可下则下，若不可，焚其粮秣，毁其积聚，即刻远遁！切记，保全自身，方为要务！”

“末将明白！定不辱命！”张方重重叩首。

“好！”刘备不再犹豫，决断已下，“张方听令！率本部黑锋骑一千，携足箭矢火种，即刻出发！避开大道，专走山间隐秘谷道，务必寻得阎校尉所部！沿途…可就食于敌，无需顾忌！一切以接应阎校尉、扰乱白狼为要！”

“诺！”张方起身，眼中寒芒一闪，“就食于敌”四字，已赋予他战场之上最大的决断权与冷酷！

“子龙！”

“云在！”

“你部斥候，加强对濡水下游及北面燕山隘口之探查！若有丘力居分兵回援白狼迹象，八百里加急报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