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朔风已暖融胡汉(1/2)

章武十五年三月初三,玄门城。

春日的漠南,风里还带着料峭寒意,但阳光已有了暖意。辰时刚过,北疆书院正门前那片青石广场上,已聚了百余名少年。他们穿着统一的青色学袍,但细看却能发现差异——有人束发戴冠,是汉家子弟;有人编发垂辫,是鲜卑儿郎;还有人发间缀着彩石,那是匈奴少年。

“排好队!按学牌序号!”书院教习的声音清朗。

队列最前方,一个鲜卑少年拓跋宏正帮身后的匈奴同伴整理衣襟:“阿古拉,你的学牌戴反了。”

叫阿古拉的匈奴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拓跋兄,我紧张。听说今天张都督和诸葛长史都来?”

“怕什么。”拓跋宏挺直脊背,他今年十六,是鲜卑拓跋部首领之子,但已在玄门城住了五年,汉语说得比鲜卑语还流利,“咱们现在是汉家学生,又不是当年打仗的时候。”

正说着,书院大门内走出数人。为首者一身玄甲未卸,面庞棱角分明,正是北疆都护张辽。他身侧稍后半步的,是二十七岁的北疆长史诸葛瑾。

“诸位学子,”诸葛瑾的声音温润清越,“今日是北疆书院第三批学生入学之期。八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滩;八年后,你们站在这里——有汉人,有鲜卑人,有匈奴人,有乌桓人。这意味着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你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北疆书院的学子,大汉的读书人。”

张辽接话,声音浑厚如钟:“本都督打了二十年仗,从雁门打到玄门。八年前在这里设立都护府时,城外三十里还能看见狼烟。今天,你们能站在这里念书,是因为仗打完了,和平来了。”他上前一步,甲胄铿锵,“但和平不是躺着就来的——是朝廷的政策,是各族的努力,更是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愿意坐下来一起读书,才能长久的。”

队列中,一个汉人少年低声对同伴说:“听说张都督当年阵斩轲比能,威震漠南……”

“那是过去的事了。”拓跋宏忽然转头,用标准的汉语说,“现在张都督是我骑射课的教习。上个月他还夸我箭术有进步。”

汉人少年一愣,随即笑了:“那你可得教我,我射箭总脱靶。”

开学仪式简短庄重。祭拜先师、领取书卷、分配学舍……一切有条不紊。最引人注目的是,学舍分配完全不按族别——鲜卑与汉人同室,匈奴与乌桓共居,这是诸葛瑾定下的规矩:“既来求学,便无分胡汉。”

仪式结束后,张辽与诸葛瑾并肩走向书院后山的观景亭。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玄门城——八年前夯土筑墙的边塞军镇,如今已是城墙高厚、屋舍俨然、商旅往来的北疆重镇。

“八年了。”张辽扶着亭栏,感慨道,“记得刚来那年,城外还能看见烧毁的帐篷、丢弃的骨箭。现在……”他指着城南新起的市集,“你听,连讨价还价声都有鲜卑话、匈奴话。”

诸葛瑾微笑:“这正是朝廷要的——胡汉杂处,日久自融。家弟孔明来信说,陛下看了北疆去年的户籍册,高兴得连说三个‘好’字。”

“哦?为何?”

“因为册上记着:去年玄门城新生孩童三百七十二人,其中胡汉通婚所生者,一百八十三人,占了近半。”诸葛瑾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更难得的是,这些孩子登记时,父母自愿选择汉姓者,十有八九。”

张辽接过细看,眼中露出欣慰:“不容易啊。当年打休屠、破轲比能,流的血还没干。如今他们的子孙,自愿姓刘、姓张、姓赵……”

“所以和平不是打出来的,是经营出来的。”诸葛瑾望向北方茫茫草原,“拆散部落、设立牧区、迁民入中原——这些政策当年多少人反对?可现在看来,效果出来了。鲜卑人不再只认部落,匈奴人不再只跟酋长,他们开始认田地、认商铺、认学堂了。”

两人正说着,山下传来马蹄声。不多时,新任玄门太守徐庶策马上来,一身风尘,显是刚巡查归来。

“张都督,诸葛长史!”徐庶下马行礼,眉宇间既有文士的儒雅,又有边塞磨砺出的坚毅,“我刚从城北牧区回来——春羔生了,各牧点报了数,比去年多了三成。”

诸葛瑾眼睛一亮:“好!牧区稳定,城里的肉价、毛价就能稳。”他接过徐庶递上的册子,快速翻阅,“鲜卑牧户的税赋都缴了?”

“缴了九成。”徐庶笑道,“剩下那几户,不是不缴,是等着官府去收——他们说,想见见官差,顺便问问孩子入学的事。”

三人都笑了。这八年来最大的变化,不是城池坚固了,不是商路畅通了,而是胡民开始主动找官府——问政策、问学堂、问医馆。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元直,”张辽拍着徐庶的肩,“你这太守可不好当。玄门是北疆第一城,胡汉各半,事务繁杂。但有诸葛长史在,你有不明白的,多请教。”

徐庶拱手:“下官明白。说起来,下官与诸葛长史还是同窗——当年在邺城司隶书院,长史是甲等第一,下官勉强乙等。如今能辅佐长史治理北疆,是下官的荣幸。”

诸葛瑾忙道:“元直兄过谦了。你在南阳、荆襄的政绩,陛下都称赞的。北疆情况特殊,咱们互相切磋。”

三人下山时,书院里已传出琅琅读书声。经过武场,看见几十名学子正在练习骑射——有汉人少年挽弓如月,也有鲜卑儿郎策马疾驰,教习在一旁指点,不时用汉、胡双语讲解要领。

“这才是真正的长城。”张辽忽然说。

诸葛瑾与徐庶都看向他。

“砖石垒的城墙,挡得住铁骑,挡不住人心。”张辽望着那些一起习武的少年,“这些孩子,将来有的是军官,有的是文吏,有的是商人。但他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长大。等他们成了北疆的脊梁,谁还会分什么胡汉?这才是陛下要的——血肉筑成的长城。”

徐庶深以为然:“下官来时,荀令君特意交代:北疆之治,重在‘融’字。现在看来,这‘融’字,已经生根了。”

午时,三人回到都护府。刚进正堂,就有文吏来报:“长史,居延太守阎柔派人送信,说居延泽的盐场扩建已毕,本月可增产三成。另外,有三户匈奴牧户申请在盐场旁开客栈,专供往来商旅。”

诸葛瑾边看信边点头:“准了。告诉阎太守,客栈要按汉式规制建,但可保留匈奴特色的饮食、歌舞。还有,盐场雇工要继续按‘胡汉各半’的规矩。”

文吏记录退下。张辽笑道:“子泰在居延干得不错。当年他是‘鲜卑将军’,如今是‘居延太守’,这转变,不容易。”

“不止他。”诸葛瑾从案头又抽出一份文书,“呼伦太守张方来报,说沿着克鲁伦河巡察的游骑,发现漠北的拓跋残部有南移迹象。他请示,是驱赶还是招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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