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稚笔初书志凌云(1/2)
刘封跪坐在自己的书案前,面前铺开了一卷竹简,他手里握着一支小巧的狼毫笔,笔尖蘸饱了浓黑的墨汁,却迟迟未能落下。
“志向”……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原本遥远而模糊。在昨日之前,他的“志向”或许只是希望下午的骑射课快点到来,或者晚膳能有多一道爱吃的甜羹。但经历了庄严肃穆的春祀,见识了流光溢彩的太平,尤其是今日上午,郑太傅那番关于“解虎之志”的讲述,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而光辉的东西,塞进了他小小的胸膛。
他要写什么呢?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四周。斜后方的曹丕,背脊挺得笔直,已然开始落笔,神情专注,下笔沉稳,似乎胸有成竹。另一侧的孙翊,则微微蹙着眉,手指在竹简上轻轻敲击,显然也在认真构思。连年纪最小的曹植,都抓着毛笔,在面前的木牍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嘴里念念有词。
刘封感到了一丝压力。他是太子,他的“志向”,似乎理所应当要比别人更高,更远,更……像父皇。可是,“解虎之志”那样宏大,他该如何用自己的话写出来?直接写“像父皇一样解除天下猛虎”吗?他隐约觉得,这样写似乎不对,太笼统,也太……像在模仿,而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他想起父皇私下里对他说的话:“在家中可以喊累,可以撒娇。” 可这里是明伦堂,是学堂,是所有未来可能成为他臣子的同窗面前。他不能露怯,也不能写得幼稚。
“殿下心中纷乱,不知从何落笔?” 郑玄的声音温和,如同春日融雪的溪流。
刘封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志者,心之所向也。” 郑玄轻声道,目光扫过堂内其他或奋笔疾书,或抓耳挠腮的学子,“无需刻意追求高远宏大,亦不必与他人比较。只需叩问本心,此刻,汝最想成为何种人?最想达成何事?哪怕此事,在旁人看来,微末如尘。”
他指了指刘封的心口:“殿下昨日观灯,见万民安乐,可有所感?今日闻‘解虎’之志,可有所动?将这些‘感’与‘动’,化作最真切的念头,书于纸上,便是殿下此刻之志。”
最真切的念头……刘封怔怔地想着。昨日灯市上,那些百姓的笑容是真的;父皇背着他回宫时,那宽阔安稳的脊背是真的;今日听到父皇年少时便立志要为这样的人争取一片安宁天地,他心中涌起的崇拜和向往,也是真的。
他不想让那样的笑容消失,不想让那样的安稳被打破。他希望……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有能力,守护住这些东西。
一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他重新握紧了笔,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开始在那竹简上,一笔一划,认真地书写起来。他的字依旧歪歪扭扭,如同幼蚕爬行,有些复杂的字还需要停顿回想笔画,但他写得极其专注,小脸紧绷,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堂内安静,只有毛笔划过纸面或竹简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曹植因为写不出字而着急的嘟囔,以及刘禅被乳母轻声哄劝的咿呀声。
许久,郑玄见大部分学子都已停笔,便温言道:“若有愿分享者,可诵读己志。”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有些腼腆,也有些跃跃欲试。
年龄最长的孙翊率先起身,手持竹简,朗声道:“学生之志,愿效仿家父,习万人敌之术,熟稔水战舟楫,将来为我大汉镇守江河,肃清海宇,使敌寇不敢犯境!” 声音洪亮,意气风发,颇有乃父孙坚的豪迈之气。郑玄微微颔首。
接着是曹彰,他几乎是跳起来的,挥舞着小拳头:“我要像张飞将军那样,练就万夫不当之勇,手持丈八蛇矛,横扫千军,把所有的敌人都打跑!” 惹得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低声笑起来,郑玄亦莞尔,示意他坐下。
关兴站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愿承父志,精研春秋,娴熟刀马,忠义为先,护国安民。” 言简意赅,沉稳如其父关羽。
吕侯有些怯生生地起身,小声道:“我……我想学好律法,像……像管宁先生那样,明断是非,让好人不受冤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在郑玄鼓励的目光下,还是坚持说完了。
轮到曹丕。他缓缓起身,姿态从容,展开面前的缣帛,声音平静无波:“学生之志,在于‘辅佐’。” 他顿了顿,目光似无意间扫过前方的刘封,继续道,“愿博览群书,通达古今,明晓政事得失。他日若得机遇,愿竭尽心力,辅佐明君,厘清吏治,繁荣文教,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则天下可安,盛世可期。”
这番话,从一个九岁孩童口中说出,条理清晰,目标明确,且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的权力野心,只强调“辅佐”与“治世”,引得郑玄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随后,几个年幼的孩子也磕磕绊绊地说了自己的“志”。张苞嚷嚷着要当大将军,曹植奶声奶气地说要“写好多好多好看的字”,引得众人莞尔。被乳母抱着的刘禅和关索,自然无法表达,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子刘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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