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晨读惊问解虎志(1/2)
正月十六的清晨,卯时初刻,长秋宫偏殿内已亮起灯火。刘封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内侍从温暖的被窝里唤醒。昨日元宵灯会的喧嚣与绚烂仿佛还在眼前闪烁,糖人的甜味似乎还残留在舌尖,但身体的疲惫和今日照常的课业,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那些残存的欢愉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任由宫人替他穿上那身象征着身份的青色太子常服——这与他那些同窗们所穿的制式相同,只在细微处略有区分。束发,戴上一顶小小的玉冠。镜中的小人儿,眉眼间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与倦意。
“殿下,该去明伦堂了。” 内侍轻声提醒。
刘封蔫头耷脑地“嗯”了一声,磨磨蹭蹭地走出偏殿。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激灵。穿过宫苑,昨日灯会留下的些许彩绸和灯架尚未完全拆除,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有些寥落。
明伦堂内,炭火早已燃起,驱散了寒意。与往常一样,堂内已坐了不少身影。郑玄依旧端坐堂上,神色平和,仿佛昨日的盛大典礼与市井喧嚣从未发生过。案几上摊开的,并非昨日的祭祀仪轨图,而是回到了厚重的经卷——《诗经》。
“臣,参见太子殿下。” 郑玄起身行礼,一丝不苟。堂内其他学子,除了被乳母抱着的刘禅和关索,也纷纷起身向刘封行礼。孙翊动作标准,曹丕姿态恭敬却略显疏离,曹彰和关兴等人则带着孩童的随意。
刘封连忙还礼,规规矩矩地坐到最前排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将那些关于龙灯、糖人、皮影戏的记忆从脑子里甩出去。他能感觉到身后诸多目光,尤其是曹丕那平静无波却似乎总能察觉到他小动作的视线。
“昨日元夜,诸位观灯,可有所得?” 郑玄并未立刻开始讲授,反而温和地向堂下众学子问道。
孩子们的反应各不相同。孙翊拱手,努力模仿大人语气:“回太傅,灯火璀璨,可见邺城富庶,百姓安乐。” 曹丕则简短道:“灯火如昼,人潮如织,盛世之象。” 曹彰嚷嚷着看到了吞刀的艺人,关兴则对舞龙灯更感兴趣。四岁的曹植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灯……好看,糖……甜。” 引得张苞也跟着点头。而刘禅和关索,一个在乳母怀里咿呀学语,另一个已经又开始小鸡啄米般点头打瞌睡了。
刘封想了想,也老实回答:“回太傅,灯很多,很亮,人很多,很热闹。糖人很甜,皮影戏很好看。”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从父皇那里听来的话,“父皇说,那是……太平景象。”
郑玄微微颔首:“能观其表象,亦能略知其里,甚好。然,《诗》云:‘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这‘太平景象’背后,乃是‘解民之劳’,‘惠此中国’的仁政之功。今日,吾等便从《诗经》中,再探先王治国安民之遗意。”
说罢,他便开始讲授《诗经·大雅》中的篇章,声音平稳舒缓,引经据典,阐发微言大义。然而,对于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感官盛宴的孩童而言,这些古朴艰深的诗句和义理,远不如昨夜的走马灯吸引人。
刘封努力集中精神,小身板挺得笔直,眼睛盯着书卷,但那眼神却渐渐失去了焦距。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昨晚,灯轮下杂技艺人惊险的动作,还有那皮影幕后神秘的操控……他甚至偷偷瞥了一眼侧后方的曹丕,想知道他昨晚是否也去逛了灯会,看到了什么。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郑玄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刘封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如同小鸡啄米。他强撑着,用手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但没过多久,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书卷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晃动的灯影。他能听到身后曹彰似乎也在不安分地动着,还有吕侯极小声的哈欠。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沦陷在睡梦中时,郑玄似乎无意间提到了一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他混沌的脑海中激起了涟漪。
“……昔年陛下于涿郡,未起之时,便有‘解虎’之志,心怀天下……”
解虎之志!
这四个字,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劈开了刘封昏沉的意识。他猛地抬起头,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眼睛瞪得溜圆,望向郑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引得旁边的孙翊侧目,连一直垂眸的曹丕也抬起了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太傅!” 刘封忍不住出声打断,声音里带着急切和浓浓的好奇,几乎忘了课堂礼仪,“您刚才说……父皇的‘解虎之志’?那是什么?是……是要去解开老虎吗?父皇打过老虎?”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父皇手持雌雄日月剑,与斑斓猛虎搏斗的英勇画面,这可比书上那些看不懂的句子有意思多了!他甚至下意识地回头,想从曹彰、关兴他们脸上找到同样的好奇。
郑玄被打断了讲授,却并未动怒。他看着刘封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又扫过堂下其他也被这个话题吸引、竖起耳朵的孩子们——连打瞌睡的刘禅都被乳母轻轻摇醒,茫然四顾。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下。
“殿下可知,‘虎’之一物,在古时经义中,常有所喻?” 郑玄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目光也扫向其他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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