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中正新制定铨衡（2/2）

然而，刘备的话还未说完。

“此外，”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引导未来的意味，“朕欲于各州书院，推行‘学籍’制度。”他看向荀彧和郭嘉，此事与教化及文书制度密切相关，“凡入院学子，均需建立详细学籍，录其姓名、性别、籍贯、现住址等，务求详实。更重要的是，书院师长须每年为学子撰写评语，记录其学业进展、品行表现。待该生结业之时，由书院院长将完整学籍与历年评语，密封递送司徒府审核。此即为‘学评’。”

“学评？”王允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这不仅是对现有士人的品评，更是着眼于未来，试图将书院体系纳入官方的人才培养与选拔渠道，为寒门学子开辟一条相对规范的晋升之路。郭嘉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贾诩则依旧垂眸，仿佛在计算着此举可能引发的长远影响。

“州评与学评，二者并行，互为补充。”刘备总结道，“所有评议结果，均需经过太尉府、司空府、司徒府，三府联合复核。”他目光扫过杨彪、司马防和王允，这意味着最终的审核权仍牢牢掌握在最高层级的官员手中，尤其是三公府，“复核无误后，统一移交尚书台吏部曹。”

荀彧适时接口，明确了后续流程：“臣领旨。吏部接收后，当仔细整理，登记造册，建立人才档案，以备铨选。”

最后，刘备抛出了最关键，也最能体现他平衡艺术的一条：“所有经由此制评级、遴选登册之官员，无论其品第高低，初入仕途，必须从县令、县丞、郡曹等基层官职做起！其后升迁，需综合考量其任职实绩，并与州评、学评所定品级相互参照，视其德才政绩，酌情擢升。绝无仅凭品第高，便可骤得高官之理！”

此语一出，殿中气氛为之一变。

众人听着刘备条分缕析，一边暗自点头，一边又难掩诧异之色。这一套“九品中正选官法”，虽然核心仍是品评，与他们最初设想中全凭家世、行状定品授官有所出入，尤其是加入了“学评”这一变量，并且强调了“必从基层起”，极大地限制了高品直接获得高位的可能，但整体框架，依然将品评士人的重要权力赋予了由他们这些高官和本地士族代表担任的中正官。这仍在世家大族可以接受、甚至能够施加重大影响的范围内。

杨彪与司马防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眼神中少了几分凝重，多了几分权衡后的认可。刘备此举，可谓刚柔并济，既回应了打破门第的呼声，引入了书院体系和基层历练的环节，又没有彻底剥夺世家在人才评价环节的传统优势与影响力。在当下局势下，这或许是一个能够稳定各方、稳步推进的可行之策。

片刻的沉默与权衡后，杨彪率先起身，整理衣冠，向刘备躬身一礼，声音沉稳：“陛下所虑周详，此制兼顾传统与革新，既重乡评，亦开寒门进取之阶，更以实务历练磨砺人才，实为良法。老臣以为可行。”

司马防也随之起身，恭敬施礼：“臣附议。中正之设，可明士流；学评之立，可育新才；基层之试，可辨真才。陛下圣明。”

随着杨彪和司马防的表态，王允、刘虞等人也纷纷起身表示赞同。荀彧、郭嘉、贾诩等人虽知此制仍是妥协的产物，远未达到彻底公平选拔的境地，但也明白这已是当前形势下能推动的最大限度的改革，亦躬身领命。

看着阶下达成初步共识的重臣，刘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中正官是否会沦为世家工具？“访问”能否公正调查？“学评”能否真正发挥作用？基层历练会不会流于形式？这些都是未来需要不断监督和完善的难题。

但无论如何，一个融合了品评、考试与实务历练的新选官制度的框架，总算是在这冰井宫的烛火下，初步确立了起来。它如同一次小心翼翼的投石问路，其激起的涟漪，将如何影响这个新生帝国的未来，此刻，无人能完全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