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叔侄闲语探心迹（2/2）

“这个鬼丫头……”诸葛玄低声笑骂了一句，心中的紧张和沉重却因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而消散了大半。他知道，侄女用这种方式，既回避了他关于婚事的直接询问，也巧妙地安抚了他的担忧，表明她并非不懂，只是心中有她的考量和节奏。

他抬起头，望着已然繁星点点的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他确实不该过于心急。阿嫣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既然不愿多说，他便暂且按下不提，默默支持便是。只是，那位年轻英武的马校尉……他踱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目光落在依旧沉浸在木工世界里的诸葛亮身上。

“亮儿，”诸葛玄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你姐姐……近日可曾与你们提起过那位马校尉？或是……对其他什么人家，有过只言片语？”

诸葛亮头也未抬，手中精巧的刨刀稳稳地刮过木料，带起一层薄薄的、带着清香的木屑，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叔父，阿姐近日只督促我与兄长课业，照料均弟、柔妹饮食起居，闲暇时刺绣、读书，未曾听她提及外男，亦未见她对哪家郎君有所留意。”他顿了顿，补充道，“倒是前日马校尉登门，阿姐依礼待客，并无特别之处。”

诸葛玄闻言，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个二侄子虽然年纪小，但观察力敏锐，心思缜密，他的话，多半是可信的。看来，阿嫣对那马孟起，至少目前看来，确实并无什么特殊的情愫，那日马超前来，恐怕更多是年轻人一时冲动，或者……是那马孟起的单方面心思？想到这里，诸葛玄心中那根弦又稍稍绷紧了些。

这时，屋内看顾弟妹的诸葛嫣似乎听到了院中的对话，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灵灵的瓜果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方才恶作剧成功后未褪尽的浅浅红晕，笑意盈盈：“叔父，亮弟，先用些瓜果解解渴吧。”她将瓜果放在石桌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诸葛玄看着她这副若无其事、温婉娴静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板起脸，拈起一块瓜，哼道：“鬼灵精！如今连叔父都敢戏弄了！”

诸葛嫣抿嘴一笑，眼眸弯弯，亲自将一块最甜的瓜递到诸葛玄手中，软语道：“叔父最是明察秋毫，心胸宽广，岂会与侄女一般见识？侄女只是见叔父眉头紧锁，想让叔父开怀片刻罢了。”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认了错，又捧了叔父，让人无法真的生气。

诸葛玄接过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来，心中的那点无奈也化为了暖意。他看着灯光下侄女姣好的侧颜，心中暗叹：这孩子，太过懂事了。她越是如此懂事，将家族责任、弟妹前程放在首位，他这做叔父的，便越是心疼，越是觉得不能委屈了她。

“罢了，罢了，”诸葛玄挥挥手，终是放下了继续追问的念头，“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心中有数便好。只是阿嫣，记住叔父的话，无论何时，你的意愿最为紧要。我诸葛家虽非高门显宦，但也无需靠儿女姻亲攀附权贵。但求一个品性端方、真心待你之人，足矣。”

这番话，诸葛玄说得语重心长，目光慈和而坚定。他这是在给侄女一颗定心丸，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好人家”而勉强她，一切以她的心意为主。

诸葛嫣闻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动容。她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虽轻，却带着分量：“侄女晓得了，谢叔父。”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份被理解、被珍视的温暖，已然充盈心间。她转头看向又在埋头改进水车模型的诸葛亮，柔声道：“亮弟，也歇息片刻，用些瓜果吧。”

诸葛亮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过来，拿起一块瓜，安静地吃着。他的目光扫过叔父，又掠过姐姐，虽未言语，但那沉静的眼眸中，似乎已将方才这番对话背后的深意，了然于胸。

院落里，虫鸣唧唧，晚风送爽。瓜果的清甜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木料的清香。一场关于终身大事的、略带试探与回避的谈话，最终在诸葛嫣的机巧应对和诸葛玄的开明表态中，暂时画上了一个温和的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