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叔侄闲语探心迹(1/2)

却说另一边,诸葛家的小院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院角,诸葛亮依旧沉浸在他的木工世界里,似乎正在对那个水车模型进行改进,偶尔传来刨刀刮过木头的细微声响。诸葛瑾在屋内灯下温书,准备着明日的书院课业。诸葛均和诸葛柔两个小的,则在姐姐诸葛嫣的看顾下,在院中石桌旁,借着最后的天光,认认真真地描着红,小手握着毛笔,一笔一划,虽显稚嫩,却格外专注。

诸葛玄处理完一日公务,从衙署归来,推开院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灯下苦读的长子身上,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院中,见诸葛嫣正耐心地指导着弟妹写字,夕阳的余晖为她娴静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心中慰藉,却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缓步走到石桌旁,先看了看两个小家伙的“墨宝”,温言鼓励了几句,引得诸葛均和诸葛柔仰起小脸,甜甜地叫着“叔父”。诸葛玄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这才将目光转向正在收拾笔墨的诸葛嫣。

“阿嫣,今日家中可好?”诸葛玄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语气随意地问道。

诸葛嫣将弟妹写好的字纸仔细收拢,闻言抬头,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回叔父,一切都好。瑾弟在温书,亮弟在摆弄他的木头,均儿和柔儿也很乖。”她声音柔和,举止从容,已然是这个家的支柱之一。

诸葛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似是闲聊般提起:“前几日听瑾儿提起,你们出城踏青,是宫中的马超校尉随行护卫?”

诸葛嫣手上动作未停,自然应道:“是的,叔父。是陛下体恤,派了马校尉前来。马校尉……武艺高强,护卫周全,一路上颇为尽心。”她语气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诸葛玄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提及马超时,目光平静,并无寻常女儿家那种羞涩或异样,心中稍定,但那份盘旋已久的思虑却并未散去。他斟酌着词句,想着如何开口才不显得突兀,毕竟侄女自幼失怙,由他抚养长大,情同父女,他既盼她有个好归宿,又怕唐突了她的心意。

“嗯,马超……听闻确是年轻有为,陛下颇为看重。”诸葛玄先是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微转,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小心,声音也放得更缓,“阿嫣啊,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叔父……叔父想问问你,对于将来,可有什么想法?”

诸葛嫣正在收拾笔墨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叔父。灯火初上,映照着她清丽的面庞,那双酷似其母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愕然,显然没料到叔父会突然提及此事。她愣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再抬起时,已恢复了平时的温静,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属于小女儿的娇嗔与回避:“叔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均儿和柔儿还小,离不开人照顾。瑾弟和亮弟的学业也正值要紧关头,家里……家里诸多事务,还需侄女操持呢。”她将目光投向正凑在一起研究描红成果的弟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当。

诸葛玄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无奈。他知道,这侄女外表柔顺,内心却极有主见,且责任感极重,将照顾弟妹、维系这个家视为己任。他叹了口气,语气更加苦口婆心:“阿嫣,你的辛苦,叔父岂会不知?正是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良多,叔父才更不愿耽误了你。如今叔父在京中任职,薪俸虽不算豪富,但也算稳定丰厚,支撑家门,抚养你几个弟弟妹妹成人,已不成问题。你总不能……总不能因为顾着他们,就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啊。”他顿了顿,看着侄女依旧平静的侧脸,终是将那句担忧说了出来,“你如今年近二十,若再耽搁下去,这……这好人家只怕越发难寻,难道真要留在家里,当个老姑娘不成?”

“老姑娘”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终于让诸葛嫣一直维持的平静表象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诸葛玄,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她微微撅起嘴,用一种极少在外人面前流露的、带着委屈和依赖的语气说道:“叔父!您……您这是嫌弃侄女了吗?觉得侄女在家中是累赘了?”那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泫然欲泣。

诸葛玄何曾见过侄女这般模样?在他记忆中,这个侄女自懂事起,便比同龄人更加沉稳懂事,尤其是在其父母相继离世后,更是早早地帮他分担家务,照顾幼弟,何曾有过这般小女儿情态?他顿时慌了手脚,连连摆手,急切地解释道:“哎呀!阿嫣!你……你这话从何说起?叔父怎会嫌弃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上三分!叔父是心疼你!是怕耽误了你的幸福啊!你莫要误会,莫要误会叔父的一片心!”他急得额角都冒出了细汗,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实在是欠考虑,伤了几女的心。

然而,就在诸葛玄手足无措、自责不已之时,方才还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诸葛嫣,脸上那委屈的表情却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狡黠而得意的坏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叔父,您上当啦!”

说罢,她不等诸葛玄反应过来,便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从石凳上跳起,笑着转身就跑,裙裾在晚风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几步便闪进了屋内,只留下一串愉悦的笑声在院落中回荡。

诸葛玄愣在原地,看着侄女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是被这丫头给戏弄了。他先是愕然,随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宠溺、释然与更深担忧的复杂苦笑。他这才想起,这个在弟弟们和外人面前总是端庄稳重、行事妥帖的长姐,也只有在他这个看着她长大的叔父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这般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喜欢恶作剧的顽皮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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