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锦帆出川蜀中乱(2/2)

“哦?计将安出?”刘表急忙问道。

刘阖从容道:“阖与益州巴郡一些将领素有旧谊,如沈弥、娄发、甘宁等人。此数人皆乃豪杰之士,在益州却不得重用,常怀怨望,尤其对赵韪凭借拥立之功把持权柄、排斥异己深为不满。我可密信于此数人,陈说利害,挑动其举事反叛刘璋。如此一来,益州内乱必起!刘璋自顾不暇,焉能再令赵韪东侵?届时赵韪要么被迫回军平乱,要么干脆趁乱夺权,无论何种结果,我荆州西线之危,自解矣!”

刘表听罢,沉吟片刻。此计虽险,却可四两拨千斤,将祸水西引。他看了一眼蒯良、蒯越,见二人微微点头,便下定决心:“好!便依别驾之计!此事需绝对机密,便有劳别驾了。”

“阖,必不辱命!”刘阖领命,当即返回府邸,密室修书数封,遣心腹家将,以商旅之名,秘密携入益州,送往江州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处。

且说那益州江州之地,有沈弥、娄发、甘宁三人,此三人皆为勇武豪迈之英雄人物,实乃世间罕见。然而,正如刘阖所料想的那般,他们并非刘焉和赵韪的嫡系心腹,故而长期以来备受排挤打压,心中的怨愤之情早已如火山一般积蓄。

这其中,尤以甘宁为甚。甘宁字兴霸,乃是巴郡临江人氏。其年少时便以侠义着称,为人豪爽仗义,常纠集一帮志同道合之人,手持弓弩,横行于江湖之上,故而人送外号“锦帆贼”。后来,甘宁率众归附刘焉,本欲借此机会一展身手,博取个功名富贵,怎奈刘焉对他并不重视,仅仅赐予了一个小小的司马之职,令其郁郁不得志。

就在这个时候,赵韪身兼征东中郎将的要职,率领着庞大的军队驻守在外地。他的权势如日中天,令人望而生畏,这让那些对他心怀不满的人们感到愈发的不安和焦虑。

而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一封来自刘阖的密信悄然送到。这封信中的内容充满了挑拨离间的意味,刘阖在信中大肆渲染刘璋的昏庸无能,以及赵韪的奸诈狡猾。他声称赵韪借着对外战争的名义,大肆揽权,实际上是在有意清除异己,像沈弥、娄发和甘宁这样的豪杰之士,迟早都会被他所迫害。

不仅如此,刘阖还对这三人大加赞赏,称赞他们英勇神武,不应甘心屈居人下。他鼓动三人趁着赵韪的大军远在外地、成都空虚的大好时机,起兵造反,推翻刘璋的统治。这样一来,他们要么可以割据巴郡,自立为王;要么可以投靠其他英明的主公,都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这封信就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一间堆满了干柴的屋子里,瞬间引发了熊熊大火。沈弥和娄发本来就心怀不满,躁动不安,而甘宁更是年轻气盛,渴望能够建立一番功业。三人一拍即合,毫不犹豫地决定在江州聚集自己的部众,公然打出反对刘璋、清除奸佞的旗号,起兵反叛!

消息传至成都,刚刚继位、本就心惊胆战的刘璋吓得面无人色。他万万没想到,父丧未久,外患未平,内部竟先生叛乱!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倚仗的大将赵韪,慌忙下令,命赵韪立刻放弃东征荆州的计划,火速回军平定江州之乱!

赵韪在鱼复接到命令,心中恼怒异常。他确实存了养寇自重、观望形势的心思,但这突如其来的叛乱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此刻若不回军,不仅坐实了蒯良的猜测,更会失去刘璋的信任和合法性。不得已,赵韪只好悻悻然下令拔营,率领大军溯江西返,前往镇压沈弥、娄发、甘宁。

沈弥等人毕竟兵少将寡,又是仓促起事,如何抵挡得住赵韪率领的益州主力大军?几场交战下来,叛军节节败退。沈弥、娄发先后战败被俘,旋即被赵韪下令处死,首级传示各郡。

甘宁见大势已去,心痛好友丧命,自己亦无力回天,只得仰天长叹,率领麾下数百锦帆精锐,奋力杀出一条血路,乘船突破长江封锁,顺流东下,一路逃往荆州避难。刘表闻讯,欣然接纳,任命甘宁为校尉,令其驻守南阳,以防备北方。

就在赵韪忙于平叛之际,另一个坏消息传到成都:汉中张鲁,在得知刘焉死讯、刘璋继位后,自恃在汉中的根基和天险地势,更加骄纵,彻底断绝了与成都的隶属关系,不再向刘璋缴纳赋税,也不再听从调遣。

刘璋闻讯,愤怒异常。他认为张鲁这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在身边谋士的怂恿下,刘璋做出了一个极其愚蠢且残忍的决定:他以张鲁不从号令为由,派兵逮捕了仍在成都的张鲁母亲及其全家老小,尽数处死!

这一举动犹如点燃了火药桶一般,将原本就紧张的局势彻底引爆,矛盾瞬间被激化到了。张鲁得知母亲和家人惨遭不幸后,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令他几近癫狂。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母亲和家人的惨死成为了他心头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仇恨在他心中燃烧,如同一团熊熊烈焰,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张鲁对刘璋的愤恨达到了极点,他发誓要让刘璋付出惨痛的代价,以报这血海深仇!

从此,张鲁与刘璋之间的关系变得势同水火,不共戴天。汉中与益州之间原本就脆弱的联系,也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裂。双方都对彼此充满了敌意和戒备,一场激烈的冲突似乎已在所难免。

刘璋这才感到害怕,急忙派遣将领庞羲率领一支军队,驻守巴郡北部的阆中,以防备张鲁从汉中南下攻击。

经此一连串的变故——内部叛乱、大将回军、与汉中决裂——刘璋初登位时那点可怜的复仇之心早已被恐惧和自保所取代。赵韪平定江州叛乱后,实力也有所损耗,且见刘璋已如惊弓之鸟,荆州方向又严阵以待,短期内东征无望,便顺势上书,陈述困难。

刘璋已无力再对外征伐,只好下令赵韪不再东进,就屯驻于巴东郡的朐忍县,一方面看守荆州方向,另一方面也隐隐有将其调离权力中心成都的意味。

至此,一度气势汹汹要东出复仇的益州军,在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内乱和外部关系恶化后,彻底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转而全面收缩,采取守势。荆益边境的紧张局势,竟因刘阖的一封离间信和后续的连锁反应,意外地缓和下来。然而益州内部的裂痕与矛盾,却已深深种下,只待未来某个时机,再次爆发。襄阳的刘表,终于可以暂时松了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北方中原的纷争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