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阳谋离间暗流涌（1/2）

新朝的政令如同精准的投石，越过千山万水，砸向了远离中原纷扰、却自成一番天地的西凉。

鸿胪寺卿简雍领了旨意，立刻精心挑选了两拨使者。一拨明，一拨暗，肩负着同一战略目标下的不同使命。

明面上的使者队伍，可谓是极尽张扬之能事。旌旗仪仗，一样不少，捧着盖有皇帝玉玺的诏书，乘坐着朝廷规制的车驾，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大张旗鼓地出了邺城，一路西行，浩浩荡荡直奔凉州汉阳郡郡治——冀县。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封突如其来的“恩赏”诏书，以最公开、最无可置疑的方式，送到马腾的手中，务必要让沿途所有势力，尤其是金城的韩遂，看得清清楚楚。

而另一拨使者，则轻车简从，扮作商旅，秘密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金城郡郡治——允吾。他们怀中揣着另一套说辞，要在“恰当时机”，送入车骑将军韩遂的耳中。

冀县，马腾府邸。时值午后，阳光透过演武场的棚架，洒下斑驳的光点。一个年约四旬、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中带着几分羌人豪迈之气的中年男子，正手持长矛，指导着一个少年练武。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却已长得猿臂蜂腰，面容俊朗非凡，眉宇间英气勃勃，手中一杆长枪舞动起来已有破风之声，正是马腾长子，年仅十四岁的马超。

“不对！力道要用在腰上！不是光靠胳膊！看为父的！”马腾低喝一声，亲自演示，长矛如毒龙出洞，势大力沉却又隐含变化。

马超仔细聆听着父亲的教导，随后一矛刺出。马腾见此不禁笑道：“超儿这一击虽然尚且稚嫩，但已初有威势，不愧是我马腾的儿子！”马超听父亲夸奖他，不禁骄傲的挺直了身板。

就在这时，一名家将匆匆跑进演武场，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单膝跪地禀报：“将军！城外探马来报，有一队打着汉廷旗号的仪仗队伍，已进入汉阳郡境内，正朝冀县而来！看规格，似是…天使传诏！”

“天使传诏？”马腾闻言，手中长矛一顿，浓眉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朝廷？刘…陛下？给我下诏？所为何事？”

他自随韩遂、王国起兵以来，虽名义上仍遥尊汉室，但早已是割据自立的状态，与新朝井水不犯河水。这没头没脑的，朝廷怎么会突然想起给他下诏？是福是祸？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警惕之心大起。

马超也收了枪，好奇地凑过来：“父亲，朝廷来使？莫非是来招安我们？”少年人的眼中，既有警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兴奋。

马腾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朝廷面子不能不给。传令下去，整肃仪容，打开城门，依礼迎接天使！再派人去请几位先生过来，一同迎接。”

尽管满腹疑窦，马腾还是展现出了一方诸侯应有的气度。他换上一身较为正式的戎装，率领麾下文武官员，在冀县城门外，以迎接天使的礼节，静候朝廷使团的到来。

不久，旌旗招展，车队辚辚而至。鸿胪寺官员手持节杖，昂然而出。双方依礼相见，气氛看似融洽，却暗藏着一丝微妙的紧张。

使者并未在城外宣读诏书，而是在马腾的陪同下，直接进入了将军府正堂。香案早已设好，使者展开明黄诏书，朗声宣读：

“制曰：朕闻褒有德，赏有功，乃古今之通义。西凉马腾，世膺忠良，夙承勋烈。伏波遗风，威震西陲；守土安民，功在社稷。虽远在边鄙，而心系王室，忠悃可嘉！今特晋封尔为征南将军，望尔克慎明德，屏藩帝室，整饬武备，讨伐董卓余孽樊稠等，永绥西土。钦此！”

诏书文辞华丽，将马腾捧得极高，尤其强调其伏波将军后裔的身份和“心系王室”的忠义，最后则点明了“讨伐不臣”的实际任务。

马腾听完，心中疑云更甚，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领着部下躬身谢恩：“臣马腾，叩谢天恩！陛下圣明！”

礼毕，马腾将天使请入内厅奉茶，屏退左右后，方才试探着问道：“天使远来辛苦。只是…腾僻处西陲，无功于朝廷，陛下突然加此殊恩，实在令腾惶恐…不知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

那鸿胪寺官员早已得了简雍吩咐，只是微笑着打官腔：“将军过谦了。将军镇守西陲，使羌胡不敢犯境，百姓得以安宁，此乃大功于国！陛下与朝中诸公皆言将军乃国之柱石，百官表率。此诏正是彰显陛下信重之意，将军不必多疑，只需尽心王事便可。”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马腾虽然老于江湖，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疑惑，吩咐手下好好款待天使一行，安排在馆驿住下，言明过几日再送其返程。

使者刚退下，马超便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马休、马铁兴冲冲地跑进来，向着马腾道喜：“恭喜父亲荣升征南将军！”少年人脸上一片兴奋，对于父亲得到朝廷正式承认和高官厚禄，感到与有荣焉。

马腾看着英气勃发的长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虽是一介武夫，不喜朝廷约束，但骨子里终究流淌着伏波将军马援的血液，家族世代为汉臣的荣誉感深深烙印在心。如今得到朝廷正式册封的“征南将军”名号，比起自封的“征西将军”无疑正统得多，这让他内心深处确实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认同感，觉得总算没有辱没先祖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