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归途（1/2）

死寂，如同厚重的尘埃，覆盖着这片曾沸腾着邪恶与绝望的地下空间。暗红色的湖泊凝固如血色的琉璃，再无波澜，只有那苍白骨石祭台，无声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搏杀。空气中弥漫的腥甜与腐朽气息淡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量激烈碰撞后残留的、带着焦糊味的空寂。

谢凛半跪在冰冷的祭台上，将云昭紧紧拥在怀中，如同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仿佛稍一松手，她便会化作轻烟消散。他宽大的手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一遍遍拂过她汗湿的鬓角、冰凉的脸颊，感受着指尖下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跳动，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实处。

她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云昭依偎在他胸前，眼睫低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涅盘草药性引发的暖流与重创后的虚脱感交织，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触碰和那几乎要将她灼伤的、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心口那盘踞的阴寒滞涩感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吞噬生机的可怕力量，确实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代价是……师尊的形神俱灭，以及……她与谢凛险些一同葬身于此。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单薄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谢凛立刻将她裹得更紧，扯下自己虽破损却尚能蔽体的大氅，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试图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凉的四肢。他低头，下颌轻轻抵在她刺眼的白发上，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没事了……昭儿，没事了……我们这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试图抱起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因脱力和内伤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无法承受她的重量。方才强行逆转内力、与诅咒源头抗衡，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元气。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凭借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将云昭打横抱起，踉跄着站起身。

环顾四周，来时的通道隐没在黑暗中，不知是否还有埋伏。周显的尸体，那些战死的亲卫……一股尖锐的痛楚刺穿心脏。但现在，他必须带着昭儿先活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祭台另一侧，那条被黑狼卫与金狼卫厮杀时偶然开辟出的、通往未知方向的狭窄裂缝。那是唯一的生路。

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硝烟味的空气，谢凛不再犹豫，抱紧怀中的人，一步一瘸，朝着那道裂缝艰难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走得异常平稳，生怕颠簸到怀中气息奄奄的人儿。

裂缝后是一条向上的斜坡，崎岖难行，但空气中渐渐有了微弱的气流，意味着可能有出口。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天光。谢凛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冲出裂缝的刹那，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他们竟然身处一片相对平缓的戈壁滩，远处是连绵的沙丘，已然离开了那恐怖的地下世界。天色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将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悲壮的金红。

谢凛将云昭小心地放在一块背风的巨岩下，自己则脱力地靠坐在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找到水源，否则两人仍将困死在这绝地。

就在这时，远处沙丘线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黑点迅速放大，竟是几匹矫健的沙漠战马，马背上骑士的装束……是白狼部落的人！

谢凛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云昭护在身后，握紧了身边的剑柄。是敌是友？

然而，那队骑兵在距离他们百步之外便勒住了战马。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摘下挡风的面巾，露出了一张年轻却带着疲惫与担忧的脸庞——正是阿史那·云朔！他身后跟着的，还有那位神秘的木先生。

“镇北王！”阿史那·云朔快步上前，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谢凛和昏迷的云昭，眼中闪过震惊与了然，“果然……你们真的从‘炼魂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