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回响(2/2)

“没……没信号了……指南针也失灵了……”阿明带着绝望的哭腔喊道。

我们迷路了,而且被困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强烈到了!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我们!那诡异的刮擦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遥远,而是从我们四周的墙壁里、管道中传来!密密麻麻,如同无数只虫子在爬行!

“谁?!到底是谁?!”我歇斯底里地朝着黑暗大吼,声音在通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回应我的,不是人声,而是一阵低沉、扭曲、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窃笑声。那笑声层层叠叠,像是很多人同时在笑,又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扭曲变调的声音。

紧接着,我们听到了脚步声。不是一种,是很多种!有沉重的、像是穿着皮鞋的踱步声;有轻快的、如同孩童奔跑的脚步声;还有那种熟悉的、软底布鞋的拖沓声……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们包围!

手电筒最后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吞噬了我们!

“啊——!别过来!”阿明崩溃地大叫,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徒劳地在黑暗中摸索。我能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擦过我的皮肤,有细微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那窃笑声和脚步声几乎贴到了耳边!

混乱中,我摸到了墙壁,不顾一切地沿着墙壁向前爬。阿明跟在我身后,啜泣着,精神似乎已经崩溃。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是出口吗?

我们用尽最后力气向光亮处爬去。那光来自另一个房间,门虚掩着。我们推开门,冲了进去,然后反手死死抵住门,仿佛门外有千军万马。

房间里同样有微弱的光源——是几盏挂在墙上的、老旧的、散发着惨绿色荧光的应急灯。借着这诡异的光线,我们看清了这个房间。

这里更大,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车站站台。轨道早已锈蚀,站台上散落着破烂的行李和杂物。墙壁上布满了厚厚的、黑色的霉斑,如同某种活物在蠕动。

而最让我们魂飞魄散的,是站台上那些“人”。

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从几十年前的工装到近年的休闲服都有。他们或站或坐,或倚或靠,姿态各异。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就像……蜡像。或者说,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们无声地“注视”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整个站台死寂得可怕。

我看到了那个穿着旧工装的干尸,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坐在一个破箱子上,额头的红眼依旧刺目。

我明白了。我们闯入的不是简单的废弃防空洞,而是一个……“收集”之地!那些都市传说里失踪的人,或许都在这里!他们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困在了这片地下深渊,变成了这死寂“陈列馆”的一部分!

那诡异的红眼标记,那仪式,那窃笑声……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站台上所有的“人”,包括那具干尸,他们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齐刷刷地转向了我们!

空洞的眼神聚焦在我们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绝望的“邀请”。

不!我不要变成他们那样!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我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阿明,发疯似的在站台上寻找其他出口。终于,在站台尽头,我们发现了一个向上的、狭窄的维修通道,有冰冷的空气从上面灌下来!

我们不顾一切地向上爬,手脚并用,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那窃笑声和脚步声再次逼近,仿佛下一刻就要抓住我们的脚踝!

不知爬了多久,头顶出现了一个洞口,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冰冷的雨水!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重重地摔在泥泞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我们出来了!在一片陌生的荒地上,距离我们入口的位置已经相隔甚远。

阿明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看着他,又看了看身后那个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嘴巴的洞口,心中没有一丝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寒意和后怕。

我们报了警,但只说是迷路和遭遇了野生动物(为了解释抓痕和狼狈)。警察搜索了那片区域,最终只找到了那个被我们撬开的入口,并将其彻底封死。对于下面的情况,他们似乎并不相信我们语无伦次的描述,只当是探险者的幻觉。

我和阿明都生了场大病,高烧,噩梦连连。病愈后,阿明卖掉了所有摄影设备,彻底离开了这个圈子,再也不愿提及那天的事情。

我也没有再继续城市探险。我的账号停止了更新。

但我无法真正忘记。那段地下经历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我的灵魂里。每当夜深人静,我仿佛还能听到那诡异的刮擦声和窃笑声,感觉到那无数双空洞眼睛的注视。

我知道,“中山路13号”的地下,那个庞大的迷宫依然存在。那些被囚禁的“人”依然在那里。而那背后操控一切、绘制红眼标记、举行诡异仪式的“东西”,也依然在黑暗中徘徊,等待着下一个好奇的、或无知的闯入者。

城市的光鲜之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有些角落,一旦踏入,就再也无法真正逃离。那地下的回响,将永远在我,以及所有知晓其存在的人心中,低吟不散。真正的恐怖,并非来自妖魔鬼怪,而是源于那片被文明遗忘的、吞噬生命与希望的、无边无际的寂静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