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娘(2/2)
她咬咬牙,继续拆。拆完最后一针,寿衣突然松垮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布料上的金色寿字,也暗淡了许多。
林晚照把拆下的线收好,然后重新缝。这次用平针,一针一线,规规矩矩。缝完最后一针,她打了个结,剪断线头。
寿衣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深蓝的缎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林晚照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她看见寿衣的袖口处,渗出了一滴黑色的液体,像墨,又像……血。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闻了闻,一股腐臭味。
这不是普通的寿衣。有人在布料里掺了东西。
林晚照剪开袖口的内衬,里面果然有夹层。夹层里塞着一小撮头发,黑色的,很长,是女人的头发。头发用红线绑着,绑成一个诡异的结。
她想起奶奶册子上写的一种邪术:“发咒”——用死者的头发,施以咒术,可困其魂。这寿衣里塞的,难道是那三个老人的头发?
可不对,这是女人的长发。
林晚照把头发取出来,用布包好。然后去另外两家。
钱婆婆和孙老贵的寿衣,果然也找到了,都在衣柜里挂着。拆开后,每件寿衣的夹层里,都塞着一小撮女人的长发,用红线绑成同样的结。
三撮头发,来自同一个女人。
林晚照回到奶奶的老屋,把三撮头发放在桌上。她翻看奶奶的册子,想找关于“发咒”的记录,但没有。正焦躁时,王婆又来了。
“晚照,我听说你去那三家了?”王婆问。
林晚照点头,把头发的事说了。
王婆看着那三撮头发,脸色煞白:“这是……这是‘缚魂咒’!用施咒者的头发,绑成‘死结’,塞进寿衣,就能把死者的魂缚在衣服里。七七四十九天后,魂就会变成施咒者的傀儡。”
“谁会做这种事?”
王婆犹豫了很久,才说:“槐花村,会这种邪术的,只有一个人——你奶奶的师姐,柳三娘。”
“奶奶有师姐?”
“嗯。”王婆点头,“你奶奶的师父,当年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你奶奶,一个是柳三娘。柳三娘天赋高,但心术不正,总想用寿衣术害人。你师祖临终前,把真传给了你奶奶,把柳三娘逐出师门。柳三娘怀恨在心,发誓要报复。这些年,她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王婆摇头,“二十年前就离开槐花村了。但你母亲那件事……我怀疑就是她搞的鬼。那件血衣,可能就是她让你母亲缝的。”
林晚照想起箱子底层那件血衣。母亲难产而死,难道不是意外?
“王婆婆,那件血衣,我能穿吗?”
“千万别!”王婆急忙说,“血衣穿不得!那是给死人穿的,活人穿上,就会被上面的怨气缠身,轻则大病,重则丧命。”
“可母亲为什么要留给我?”
“也许……也许是想保护你。”王婆说,“血衣上有咒,如果你穿上,就成了咒的一部分,施咒者就不能直接害你了。但这只是猜测,太危险了。”
王婆走后,林晚照拿出那件血衣,摊在床上。暗红色的绸缎,绣着金色的鸳鸯,本是喜庆的嫁衣,却被血染成了丧服。
她抚摸着上面的血迹,想起从未谋面的母亲。如果母亲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作为女儿,她该不该找出真相?
正想着,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林晚照去开门,是二叔,气喘吁吁。
“晚照,快!祠堂出事了!”
槐花村的祠堂在村中央,平时很少开门。林晚照跟着二叔跑到祠堂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村民,议论纷纷。
祠堂里,供着祖宗牌位的长案上,整整齐齐摆着三件寿衣——正是赵老栓、钱婆婆、孙老贵的那三件。寿衣平铺着,像三个人躺在那里。
更诡异的是,每件寿衣的胸口,都渗出了一片暗红色的污渍,形状像一张人脸。
“这是怎么回事?”林晚照问。
“不知道啊。”一个村民说,“早上祠堂门还锁着,中午老王头来上香,一开门就看见这个。吓死人了!”
林晚照走近看。寿衣上的污渍确实是血,还没完全干透。她伸手想碰,被二叔拉住。
“别碰!邪性!”
就在这时,三件寿衣突然同时立了起来,像被人穿着一样,悬浮在空中。袖口张开,裤腿摆动,像三个无头的人在跳舞。
村民们吓得尖叫,四散奔逃。只有林晚照站着没动——她看见,每件寿衣的领口处,都伸出了一小撮头发,黑色的,女人的长发。
头发像蛇一样蠕动,在空中扭结成三个字:
“”。
然后寿衣落地,恢复了原状。
林晚照回到奶奶的老屋,把那件血衣拿出来,穿上了。
衣服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绸缎冰凉,贴在皮肤上,让她打了个寒颤。但穿上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听见了声音。
很多声音,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说话。声音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衣服里发出来的。
其中一个声音特别清晰,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哀伤:“晚照,我的女儿……”
是母亲。
“母亲?”林晚照轻声问。
“是我。”声音说,“这件衣服,是我留给你的。穿上它,你就能看见我,也能看见……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枉死之人。”母亲的声音说,“槐花村的地下,埋着很多枉死的人。他们的魂不安息,一直在找替身。柳三娘利用这一点,用寿衣术收集怨气,炼成邪术。那三件寿衣里的头发,就是她的。她想用三个老人的魂,炼成‘三煞’,来对付你奶奶。但你奶奶用最后的力气,破了她的局。现在,她盯上你了。”
“为什么盯上我?”
“因为你是阴女,又是寿衣娘的传人。”母亲说,“你的血,可以解开血衣上的咒。一旦咒解,这件衣服里困着的所有魂,都会解脱。而柳三娘,需要这些魂来续命。”
“续命?”
“她不是活人。”母亲的声音变得低沉,“二十年前,她就该死了。但她用邪术,把自己的魂困在一件寿衣里,靠吸收其他魂的怨气活着。那件寿衣,就是她的本体。你要找到那件寿衣,烧了它,她才会真正死去。”
“她在哪?”
“在槐花村的后山,乱葬岗。”母亲说,“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她会害你。你去找王婆,她知道怎么对付柳三娘。”
声音渐渐消失了。林晚照脱下血衣,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手指在发抖。
但她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她去找王婆。王婆听完她的讲述,沉默了许久,最后说:“你母亲说的没错。柳三娘确实在后山。但要去那里,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可能回不来。”
“我不怕。”林晚照说。
王婆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是各种法器:铜钱剑、符咒、罗盘,还有一小瓶黑狗血。
“这些是我年轻时用的,很多年没碰了。”王婆说,“柳三娘的邪术厉害,光靠这些可能不够。但你穿上血衣,应该能抵挡一阵。记住,她的本体是一件红色的寿衣,和你那件很像,但颜色更暗,绣的是骷髅,不是鸳鸯。找到那件寿衣,用黑狗血泼它,然后烧掉。”
“您不跟我去吗?”
“我不能去。”王婆摇头,“我和她有旧怨,我去了,她会先对付我。你一个人,她反而会轻敌。但要小心,她会幻术,你看到的可能不是真的。”
子时,林晚照穿上血衣,带上王婆给的法器,独自前往后山。
乱葬岗在槐花村后山深处,埋的都是无主孤魂、夭折的孩子、横死的外乡人。月光很暗,林晚照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越往里走,雾气越重。手电的光在雾中只能照出几米远。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
走了约莫半小时,她看见前方有亮光。走近一看,是一座破旧的小屋,屋里点着油灯。
屋里有人。
林晚照握紧铜钱剑,推开门。
屋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缝衣服。听到门响,那人转过身——是个老妇人,满脸皱纹,但眼睛很亮,像两盏小灯。
“林晚照,你终于来了。”老妇人笑了,露出稀疏的黄牙,“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柳三娘?”
“没错。”柳三娘放下手中的针线,“你奶奶当年抢了我的位置,现在该你还了。把那件血衣脱下来,给我,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母亲是不是你害死的?”
“你母亲?”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