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烛火映卷影,府试磨锋芒(宝玉府试经义篇)(1/2)
天还未亮透,苏州府衙的角楼刚敲过四更梆子,贾宝玉已跟着引路差役走进考场。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两侧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身上那件月白长衫是黛玉连夜熨烫的,领口还留着淡淡的熏香,怀里揣着的墨锭是柳砚送的“松烟墨”,说“这墨色沉润,写经义最显底气”。
“乙字三号考房。”差役掀开标着编号的竹帘,里面是半间通透的木格间,一桌一椅一榻,墙角堆着些干柴,桌案上摆着砚台、笔山和一叠裁好的宣纸,纸角印着浅淡的云纹。贾宝玉放下考篮,先将带来的小炭炉点上,又从篮里取出黛玉备好的棉垫铺在椅上——她总说“久坐伤腰,你写起字来不管不顾,总得替你想着”。
辰时整,铜锣声穿透晨雾,主考官的声音隔着考房传来:“府试首场,经义三题,限时六个时辰,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擅离考房。”话音刚落,便有差役捧着题牌挨间分发,贾宝玉接过自己那片,见竹牌上刻着三个题目,墨迹是新蘸的朱砂,透着几分肃穆。
头题是“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贾宝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想起前日在潇湘馆,黛玉翻着《论语批注》说“这话看着是说为官者,其实做人也一样——你若行得正,不用多说,旁人自会信你”。他便先在草稿纸上写下:“身正者,非独为官,为人亦然。昔有季子挂剑,非因契约,因心有诺;范式赴约,非因逼迫,因意有诚。此谓‘不令而行’,以心导行,胜于法令千万。”
写着写着,炭炉上的水开了,他提壶沏了杯茶,水汽氤氲里忽然想起贾政常说“为官先正己”,当年父亲任巡盐御史时,虽手握重权,却从不私受一物,离任时百姓沿街相送,不是因他官大,是因他“身正”。于是笔锋一转:“若其身不正,如秦赵高指鹿为马,令虽严,终失天下;如汉董卓擅权,威虽重,终遭覆灭。可见‘令’之效,在‘身’不在‘势’。”
二题考《孟子·滕文公》选段,论“性善论”。贾宝玉记得林如海书房里有本《孟子章句》,其中“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一句旁,批着“见孺子入井,非为邀誉,乃本能也”。他借来这层意思,写道:“性善者,非后天习得,乃本心所存。如稚子见蚁溺于水,必伸手救之,非教之使然;路人见老弱负重,必上前扶之,非律之使然。古之圣王,知此理故‘制礼义’,非强民为善,乃顺民之善也。”
写到此处,日头已爬过窗棂,考房里渐渐暖和起来。贾宝玉揉了揉手腕,见砚台里的墨快用尽,便取出柳砚送的墨锭研磨——这墨果然好用,磨出的墨汁乌黑发亮,落在纸上不洇不散。他忽然想起柳砚说“府试经义重‘引经据典’,但别堆典故,要说出自己的道理”,便在二题结尾添了句:“若谓性本恶,何以见弃婴必怜?何以见灾变必助?可见‘善’如草木,非外植,乃内藏,待春风即发耳。”
三题最是棘手,考《礼记·大学》“格物致知”。贾宝玉记得宝钗曾与他论过这题,说“格物不是死啃书本,是要‘即物穷理’”。他便从日常琐事写起:“格物者,非仅格书册之物,更格日用之物。如观水而知‘逝者如斯’,观山而知‘仁者乐山’。某前日见庖丁解牛,刀若游刃,非因技熟,因他‘格’透牛之肌理;某曾见绣娘刺锦,线若流云,非因手巧,因她‘格’透丝之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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