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的“葬礼”7（2/2）
但叶子现在仔细看，那些碎屑有规则的边缘，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
“这是纸，不是墙灰。”他用放大镜观察，“而且上面有印刷痕迹。”
“乐谱？”
“有可能。”叶子小心地将碎屑移到载玻片上，在显微镜下观察。纸质很薄，是高档乐谱纸。上面确实有印刷的痕迹，但太碎了，看不清内容。
“能做图像重建吗？”
“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技术科的人说。
“还有这个。”叶子拿起那截紫色丝线。丝线很细，质地柔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这不是普通丝线，是某种特殊材质的。”
“像是琴弦。”苏瑶说，“小提琴的琴弦，有时候会用丝线缠绕。”
“林悦是小提琴专业的。”叶子想起她的资料，“如果这是她自己的琴弦，为什么会在死时握着？”
“也许她在拉琴时被袭击？”
“或者在传递信息。”叶子将丝线也放入证物袋，“琴弦、乐谱纸、戒指...所有这些，都是音乐的组成部分。凶手在布置一个与音乐有关的死亡现场，就像陈雪案一样。”
他继续翻看档案盒。下面是一本日记，林悦的日记。日记只写到2008年11月26日，也就是她死前一天。最后一页写着：
“明天要去见x。他说会告诉我真相。我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我必须去。如果我没回来，就把这个交给能看懂的人。”
“这个”指的是什么？日记里没有说。也许就是那些乐谱纸屑，或者那截琴弦。
叶子翻到日记前面，寻找关于“x”的记录。但x出现得很少，而且每次都是用字母代替，没有全名。
2008年10月15日：“x今天又来了，听我练琴。他说我有天赋，但被束缚了。他问我想不想加入一个社团，那里都是真正懂音乐的人。”
2008年10月28日：“参加了音律会的聚会。很神秘，但很有趣。他们真的懂音乐，不只是技巧，还有灵魂。x说音乐可以净化罪孽，我不太懂，但觉得很神圣。”
2008年11月12日：“发现了一些事...关于社团的。我不敢相信。如果那是真的...我必须告诉x，他可能也被蒙蔽了。”
2008年11月20日：“和x谈了。他很生气，说我想多了。但我确定我没看错。那些文件...那些记录...我要去找证据。”
2008年11月26日：“证据找到了。明天去见x，摊牌。希望他能理解。”
日记到此为止。
“x就是审判长。”叶子合上日记，“林悦发现了音律会的真相，想去告发，但被灭口了。陈雪可能也发现了什么，所以也被杀了。陈志平是执行者，但他知道的太多，也被清理了。”
“那么审判长为什么要留下这么多线索？他完全可以把所有证据都销毁。”
“因为他在炫耀。”叶子说，“也在延续他的‘艺术’。杀人不是目的，仪式才是。他要让每一个死亡都成为一件‘作品’，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欣赏这件作品，然后成为作品的一部分。”
证物室的门被敲响，李明探头进来：“师父，陈霜醒了，但状态很怪。医生说可能是催眠后遗症，她只记得片段，而且混乱。”
“我去看看。”
医院病房里，陈霜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她的手腕上还铐着手铐，另一头锁在床栏上。
叶子在她床边坐下：“陈霜，我是叶法医。你还记得我吗？”
陈霜缓缓转过头，看了他很久，才点点头。
“你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昨晚...”陈霜的眼神开始游移，“昨晚...有音乐...很大的音乐...还有光...红色的光...”
“什么音乐？”
“《安魂曲》...他们在演奏《安魂曲》...”陈霜捂住耳朵，“不要放了...求求你们不要放了...”
“谁在演奏？”
“他们...所有人...姐姐，林悦，陈医生...还有我...”陈霜开始发抖，“我也在演奏...我停不下来...”
叶子按住她的肩膀：“陈霜，看着我。你是被催眠了，那些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陈霜的眼泪流下来，“我看见了...我看见姐姐从楼上掉下来...看见林悦在流血...看见陈医生在笑...他在笑...”
“陈志平在笑？”
“他在笑...说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审判...”陈霜突然抓住叶子的手，“戒指...七枚戒指...还差四枚...第四个是贪婪...第五个是嫉妒...第六个是骄傲...第七个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她开始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直到医生冲进来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叶子站在病房外，看着陈霜在药物作用下渐渐平静，陷入沉睡。
七宗罪。贪婪、嫉妒、骄傲...还有哪些？暴食、愤怒、色欲、懒惰。
林悦对应什么罪？陈雪呢？陈志平呢？
还有四枚戒指，对应四个人，四种罪。
王明远，地产商，可能是贪婪。
周文渊，前院长，可能是骄傲。
李静言，香料研究员，可能是嫉妒？
那么剩下的一个是谁？暴食、愤怒、色欲、懒惰，会对应谁？
叶子走出医院，天已经完全亮了。晨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死亡的阴影并未散去。
他想起赵勇临死前的话：下一个是王明远，时间地点都定了，但要他自己找。
用林悦留下的线索。
林悦留下了什么？日记、琴弦、乐谱纸屑...还有什么？
还有那枚戒指，七瓣鸢尾的戒指。
七瓣鸢尾。在植物学中，鸢尾花通常是三瓣或六瓣，七瓣极为罕见。在符号学里，七代表完美、完整，也代表七大罪、七美德、七重天...
叶子突然停下脚步。
七瓣鸢尾。七宗罪。七枚戒指。
林悦的戒指是七瓣，陈雪的戒指是五瓣。数字不同，代表的意义也不同。
如果每枚戒指的花瓣数对应罪的序号呢？七宗罪的排序有很多种，但最常见的是：骄傲、贪婪、色欲、嫉妒、暴食、愤怒、懒惰。
林悦是第一个死者，她的戒指是七瓣，对应懒惰？不对，时间顺序不对。
除非，戒指的花瓣数不是按死亡顺序，而是按罪的严重程度，或者按加入音律会的顺序。
叶子拿出手机，打给苏瑶：“查一下，林悦、陈雪、陈志平，他们加入音律会的时间顺序。”
“需要时间。”
“尽快。还有，王明远现在在哪里？”
“在他的公司。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今天没有外出计划。”
“加强监视。审判长可能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动手。”
挂断电话，叶子站在清晨的街头，看着车流人流开始涌动。这座城市正在醒来，但有些人，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解开林悦留下的密码，找到王明远，阻止第四场“审判”。
戒指、琴弦、乐谱、数字、香料...所有这些碎片，必须拼成一幅完整的图。
而在这幅图的中心，是那个自称x的人。
审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