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的“葬礼”7（1/2）

“或者说，在执行名单上的‘观察中’项目。”叶子想起乐谱上的备注，“刘强的代号是‘猎隼’，在观察名单里。但因为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被提前执行了。”

“不该出现的地方...你是说旧厂房？”

“赵勇在旧厂房看到了陈霜和陈志平，刘强可能也在，或者赵勇告诉了他什么。”叶子说，“所以两人先后出事。赵勇失踪，刘强死亡。审判长的动作比我们想象得快。”

现场勘查基本结束时，天边已经泛白。雨停了，但江面上起了雾，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对岸。

回程车上，叶子收到化验科的消息：林悦案现场的紫色丝线，与陈雪案发现场的紫色纤维是同一材质，而且都检测出了微量的龙涎香成分。乐谱纸屑上残留的墨水，与陈雪胃里纸片上的墨水成分一致。

“十年了，同样的香料，同样的墨水。”苏瑶看着报告，“是同一个人，还是同一批人？”

“更可能是同一个组织，延续了十年。”叶子说，“林悦是第一个受害者，陈雪是第二个。但中间这十年，为什么没有其他人？”

“也许有，只是被伪装成意外或自杀。”苏瑶调出数据库，“我查了一下，过去十年，江城音乐学院共有七名学生、三名教职工非正常死亡。其中三起自杀，两起意外，两起疾病。但如果有心伪装，他杀也可以被做成自杀。”

“需要重新调查这些案子。”

“工作量太大了。”

“所以我们需要缩小范围。”叶子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只查与音乐有关，或者与鸢尾花符号有关的。”

车子驶入市区，早高峰还没开始，街道空旷。路过江城大剧院时，叶子让苏瑶停车。

“我想再看看现场。”

清晨的剧院很安静，保洁人员正在打扫。化妆间还封着，警戒线没有撤。叶子穿好鞋套，再次走进这个房间。

三天过去了，血腥味已经散去，但那种诡异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叶子走到化妆台前，那里曾经躺着陈雪的尸体。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还原当晚的场景。

陈雪演出结束，回到化妆间。她喝了酒，酒里有安眠药，所以她没有挣扎。凶手出现，用注射器将河豚毒素注入她的颈动脉。然后，凶手布置现场：打翻香薰瓶，摆放乐谱，在她手里塞入书签，也许还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等等。

叶子睁开眼。陈雪的尸检显示，她的耳道内有轻微出血，耳膜有损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插入过。当时以为是抢救时的意外，但现在想来，可能是凶手用某种东西刺破了她的耳膜。

为什么？

为了让某种声音直接传入内耳？还是为了破坏什么？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化妆台下方。在桌腿与墙壁的夹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点。他用镊子小心刮取，放在证物袋里。

“这是什么？”苏瑶问。

“可能是蜡。”叶子对着光观察，“像是蜡烛滴落的痕迹。”

化妆间里没有蜡烛。演出后台禁用明火，这是常识。

除非，凶手带了蜡烛进来，举行某种仪式。

叶子想起乐谱上的那句话：“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罪孽都将被宽恕。”审判、仪式、蜡烛、香料、音乐...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像某种邪教仪式。

他站起身，重新审视整个房间。这一次，他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化妆镜的边框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呈放射状，从中心向四周延伸。

“这镜子被动过。”叶子说，“划痕是拆卸时留下的。凶手可能拆下过镜子，在后面藏了东西，然后又装回去。”

“找工具，拆开看看。”

剧院工作人员拿来工具箱。叶子小心地卸下镜框，镜子后面是空白的墙壁。但当他用手指敲击时，有一块区域的声音不同——后面是空的。

他撬开墙板，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和陈雪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鸢尾花的花瓣数量不同——陈雪的是五瓣，这一枚是七瓣。

戒指内侧同样有刻字：“鸢尾见证，审判之日，2008.11.27”。

日期一模一样。

“这是林悦的戒指。”叶子低声说，“凶手把林悦的戒指藏在这里，等我们找到。他在引导我们，一步一步，按他的节奏走。”

“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我们看到全貌。”叶子合上盒子，“看到这个延续了十年的‘审判’，看到所有参与者的罪与罚。我们在查案，他却在展示一件‘作品’。”

“变态。”

“不止。”叶子看着戒指，“他在乎的不是杀人，而是仪式感。每一个细节都要完美，每一个步骤都要符合他的‘乐谱’。而我们，是他这场盛大演出的观众。”

手机响了，是赵队长：“叶子，赵勇找到了。”

“还活着吗？”

“活着，但情况不妙。他在东郊废弃工厂，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有伤，但意识清醒。他说要见你，只跟你一个人说。”

“我马上过去。”

四

废弃工厂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气味。赵勇被绑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椅上，脸上有淤青，嘴唇干裂，但眼睛还睁着。

叶子示意其他人退后，独自走上前。

“叶法医...”赵勇的声音嘶哑，“水...”

叶子从勘查箱里拿出瓶装水，拧开递到他嘴边。赵勇贪婪地喝了几口，呛得咳嗽起来。

“谁绑的你？”

“看不清...蒙着脸...”赵勇喘着气，“但他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话？”

“他说...审判已经开始，没有人能阻止。名单上的人，一个都逃不掉。”赵勇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他还说...下一个是王明远，时间地点都定了，但他不会告诉你。他要你自己找，用林悦留给你的线索。”

“林悦留给我的线索？”叶子皱眉，“林悦十年前就死了。”

“他说...林悦死前留下了密码，只有你能解开。”赵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鲜血。

“叫救护车！”叶子回头喊道。

但赵勇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戒指...七瓣鸢尾...林悦的戒指...”

“我找到了，在剧院。”

“不...不止一枚...”赵勇的眼睛开始失焦，“一共七枚...对应七宗罪...已经用了三枚...还有四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手松开了。

医护人员冲进来，进行急救。但叶子知道，已经晚了。赵勇的瞳孔已经扩散，心跳停止。

“初步判断是中毒。”随队医生检查后说，“可能是某种缓释毒药，定时发作。”

叶子看着赵勇逐渐冰冷的尸体，想起他最后的话。

七枚戒指，七宗罪。

林悦、陈雪、陈志平，已经用了三枚。还有四枚，对应四个人：王明远、周文渊、李静言，还有谁？

陈霜？赵勇？刘强？还是...审判长自己？

“他说林悦留下了密码。”苏瑶走过来，“是指什么？”

叶子想起林悦案现场的照片。她左手摊开，手心向上，像是在给什么，又像是在接什么。当时认为她手里是乐谱纸屑，但也许，那纸屑本身就是密码的一部分。

“回局里，我要重新看林悦案的所有证物。”

五

证物室里，林悦案的档案盒已经泛黄。叶子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里面的物品。

最上面是现场照片。林悦躺在教学楼下的水泥地上，身下是一滩血。她的右手紧握，法医报告说握着一截紫色丝线。左手摊开，手心有一些白色碎屑，当时认为是墙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