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骗婚案(1/2)
十月的冷雨裹挟着梧桐枯叶,砸在人民公园斑驳的长椅上。王德才蜷缩在角落,深蓝色工装外套泛着灰白的盐渍,那是机械厂高温车间里浸透汗水又风干的印记。他的工装裤膝盖处打着两块大小不一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去年冬天他照着短视频学的缝纫,原本想给李贻芳一个惊喜,此刻却像两道丑陋的伤疤。袖口磨得薄透,手肘处露出毛边,衣角胡乱地塞在裤腰里,又有半截歪斜着耷拉出来。
他的脖颈和手背被常年的户外劳作晒得黝黑粗糙,皮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纹,像是干涸的河床。指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铁屑,掌心的老茧足有硬币般厚实,虎口处还留着道新鲜的结痂——那是上周夜班时被扳手砸伤的。灰白的头发油腻地黏在额头上,几缕银丝已悄然爬上鬓角,与他不过三十二岁的年纪极不相称。浓重的黑眼圈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公园入口,时不时恍惚地低头看向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婚纱照里李贻芳的笑容刺得他眼眶生疼。照片里她戴着他咬牙买下的五克拉钻戒,定制的鱼尾婚纱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头纱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依偎在王德才肩头,眼神温柔似水,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而此刻,王德才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早已送进当铺,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戒痕,皮肤比别处白皙,像道未愈的伤口。
三个月前那个闷热的七月午后,王德才攥着机械厂发的季度奖金,第一次走进商场的男装区。中央空调的冷气裹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局促地在货架间徘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钱,既渴望能改变形象,又担心价格太贵。就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生,这款衬衫很适合您。”
他抬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杏眼。李贻芳身着淡粉色雪纺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胸针,雪纺衫下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链。黑色包臀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脚上的裸色高跟鞋让她身姿更加挺拔。她的发梢精心卷出慵懒的波浪,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让王德才不自觉地红了脸。
“您身材挺拔,穿藏青色更显气质。”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粗糙的手背,取下衣架上的衬衫,“而且这款面料透气又耐磨,很适合您这样经常劳作的人。”试衣镜里,换上新衬衫的王德才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衣角,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真的精神了不少。李贻芳在一旁真诚地夸赞:“真的很适合您!穿上这套,您肯定是厂里最帅气的。”
从那以后,每周三下午,只要不加班,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李贻芳值班的专柜。起初,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衣服、天气这些表面话题。渐渐地,李贻芳开始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的“不幸遭遇”。她总是眼含泪水,声音哽咽:“我爸走得早,妈妈又生了重病,每个月的医药费就是一大笔开销。还有妹妹,她还在上大学,学费、生活费都得我来出……”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慌忙用指尖去擦,却把睫毛膏晕染得一塌糊涂,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王德才的心揪成一团,笨拙地递上纸巾,安慰的话语说得磕磕巴巴。他想起自己在农村的父母,也是这样辛苦把他养大,对李贻芳的同情渐渐转化为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个柔弱的姑娘过上好日子。
同居后的日子,李贻芳把自己塑造成完美的贤妻。每天清晨六点,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房间,她就会轻手轻脚地起床,系着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在厨房忙碌。不一会儿,煎蛋的香味、烤面包的香气就会飘满整个屋子。等王德才醒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爱心早餐,煎蛋的形状都精心摆成心形,旁边还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德才,快来尝尝我新学的手艺。”她总是笑着把他拉到餐桌前,眼神里满是期待。看着她因为早起而略显疲惫的双眼,王德才心疼不已,暗自发誓要更加努力工作,让她不再这么辛苦。傍晚他下班回家,她总会笑着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用温热的毛巾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工作一天累坏了吧,快去洗个澡,饭马上就好。”餐桌上,永远摆着他爱吃的菜,红烧肉的火候恰到好处,酸辣土豆丝切得粗细均匀。
周末,她会穿上碎花连衣裙,跟着他回老家。一进门,就亲热地喊着“叔叔阿姨”,然后主动帮着洗菜做饭。饭后,她会给二老捶背揉肩,陪着唠家常,听他们讲王德才小时候的趣事。她特意学了王德才母亲爱吃的红烧肉做法,做得有模有样,惹得老人直夸她手巧。临走时,王德才的母亲拉着她的手,把祖传的玉镯塞进她掌心:“小芳啊,以后德才就交给你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然而,谈婚论嫁时,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李贻芳先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才拿出父母手写的“彩礼清单”,语气带着为难:“其实我不想让你为难,可我妈说,这是我们那边的规矩,彩礼不能太少,不然会被人笑话。”
王德才接过清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除了38万彩礼,还有“三金”、改口费、婚宴费用等,总数算下来将近五十万。这个数字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见他面露难色,李贻芳当晚就开始收拾行李,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你背上这么重的负担。我们还是分开吧……”她哭得梨花带雨,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王德才慌了神,一把拉住她,几乎是嘶吼着说:“我去想办法!彩礼我一定凑齐!”
为了凑够彩礼,他不仅取出了全部积蓄,还厚着脸皮向所有认识的人借钱。亲戚朋友有的不愿意借,觉得风险太大,他就低声下气地求,甚至给人下跪求情。有个表哥直接说:“德才,你是不是傻?现在骗婚的那么多,你就不怕人卷钱跑了?”他却固执地摇头:“不会的,小芳不是那样的人,她是真心想和我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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