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茶,可不是谁都能喝的(1/2)

苏妙这一名号,他也不过在档册上见过两次。

绣工里最不起眼的行当,拿的是替人循样的活计。

陆沉没动声色。

苏妙的师承,是三月前病退的旧匠钱婆,钱婆能做靴底,能配针药,能把迷魂、闭言、断息的药料“当绣线用”。

他心底将这几条线合在一处,随后又问道:“抄方之人是谁?”

程姑姑摇头,神态窘迫。

“奴婢不识字,只记得盖章的墨水有桂皮的味。”

“桂皮水。”

陆沉抬起眼,那股隐隐的辛甜气,是内务司库房最寻常的“墨药”。

用以压墨和驱虫,宫里旧账多有。

若只有味道,线条却断在最末,便像一手好字总少一撇。

他忽然想到黎恭温软不惊的笑,像一汪清水,无波时看不出深浅。

门口微响。

青棠的影子掠入,抱拳道:“回大人,娘娘请您,说疯子茶要开火。”

陆沉点头,转身出门。

黄昏落到敬安苑时,院里已换了帘。

昨夜的三盏红灯去掉了白纸,平平悬着,看起来像比昨日更安分。

月井前铺了半圆新席,席上摆着极简的一案一鼎一铜盆、

一如昨夜,却又全非昨夜。

宁昭坐在井边,袖口挽起一寸,露出苍白的腕,正剥一瓣极小的橘,认认真真。

白芷被移到了西角,身旁多了一个沉默的宫婢照看,手腕上套了细细的护符环。

她怯怯看宁昭,像看一盏火,想靠近,又怕烫。

“香呢?”

宁昭问。

“换了。”

青棠呈上三根细香,香色微偏青,像被清水浸过。

“没有春融,是“定心”。”

宁昭笑,指尖轻敲铜盆。

“疯子的茶,不靠香,靠人。”

她抬眸,看见陆沉立在廊下,仍旧不进院。

“陆大人今日仍只记账?”

“旁听。”

陆沉淡声。

“那也好。”

宁昭把剥好的橘放进自己手边的盏里。

“记清楚,别误了谁的心。”

月将上时,门外一步慢过一步。

并非贵妃,也非太后。

一个穿着极寻常常服的青年停在门槛边,影子被灯拖得很长。

内侍欲喝,被他抬手拦住。他抬眸,目光温润,微微一笑。

“听闻贵人请客,朕……路过。”

院中一瞬死静,连风都像被绷了一下弦。

宁昭慢慢站起来,笑意却比风还轻。

“路过的人,怎么从御道走到这条偏巷里来?”

“自然是迷路。”

那人仍笑,笑里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无赖。

“疯子的茶会指路吗?”

“会。”

宁昭看他一眼,转身在月井边坐回,抬手把一盏空杯放到了井沿。

“请坐,疯子茶不烫,喝不死人。”

皇帝大喇喇在井沿坐下,像坐在某间乡野小酒肆。

内侍们面面相觑,陆沉站在廊下,目色深了半分,终究未出声阻拦。

“茶在哪儿?”

皇帝问。

“井里。”

宁昭道。

“井里?”

他笑了一声,眼角弯弯。

“你倒真疯还是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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