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刺绣死亡名单:针法对应的青帮堂口(1/2)

沪上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潮气,像浸了水的棉絮,裹得人透不过气。巡捕房审讯室的煤油灯芯“噼啪”炸了个火星,把沈砚之指尖的烟蒂烫得亮了亮,烟灰簌簌落在摊开的白绸上——那是从陈记绣庄后院枯井里捞上来的半幅刺绣,边角泡得发糟,却仍能看清绣线勾勒的半张人脸,眉骨处一道斜纹,与三日前浮尸黄浦江的青帮通字辈弟子张老幺的模样,分毫不差。

“沈探长,这绣品的针脚……不对劲。”苏清沅的指尖刚触到绸面,就猛地缩了回去,像是被针尖扎了般。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小臂,青白色的玉光映着她蹙起的眉,“寻常苏绣用的是‘齐针’,针脚平齐如线,可这人脸的轮廓,用的是‘打籽绣’,每颗籽儿都比芝麻还小,得用细如发丝的真丝线,可你看眉骨这道纹——”

她俯身凑近,指尖悬在绣面上比划:“这是‘滚针’,但针距比常法密了三倍,而且……”她转头看向门口,声音压得更低,“这是青帮‘鸿义堂’的独门绣法。我小时候跟着母亲去鸿义堂送过绣活,堂口的娘姨们绣堂规幡子时,就用这种滚针,说是能‘扎住福气不流失’,可现在……”

沈砚之掐灭烟蒂,指腹按在那道滚针绣出的斜纹上,指腹下的绸面硬邦邦的,像是浸过什么东西。“法医验过张老幺的尸身,致命伤在眉骨,一道细痕,像是被细针戳中要害,可伤口里没找到针,倒有几缕青色的丝线。”他抬眼看向苏清沅,目光沉得像黄浦江水,“你说这针法对应鸿义堂,那这半幅绣品上的人脸,会不会不只是张老幺?”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小李探员抱着个铁皮盒子跑进来,裤脚还沾着泥点:“探长,陈记绣庄的老板娘招了!她说这绣品是上个月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让绣的,给了双倍价钱,只说要绣‘几个熟人的模样’,还特意交代了针法,说‘该用什么针脚,自然有人跟你说’。”

“灰布长衫?”苏清沅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三日前我去陈记取绣样,见过这么个人,他站在柜台前看绣绷,手指上戴着枚黄铜戒指,上面刻着‘鸿’字——那是鸿义堂堂主赵鸿生的信物!”

沈砚之站起身,审讯室的门轴“吱呀”响了声,外头的雨声似乎更密了。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对小李道:“备车,去鸿义堂。”又转头看向苏清沅,“你跟我去,辨认针法,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把你母亲留下的那本《绣法考》带上,说不定能用上。”

苏清沅点头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镯身,冰凉的玉温让她稍稍定了神。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这本书时说的话:“清沅,有些绣法是活的,能绣出锦绣,也能绣出人命,遇上用‘堂口针法’的人,一定要躲远些。”那时她不懂,如今看着白绸上的半张人脸,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鸿义堂在法租界与华界交界的一条窄巷里,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灯面上绣着“鸿”字,风吹过,灯笼晃得厉害,红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溅开的血。沈砚之刚走到巷口,就见一个穿短打的小伙计倚在门框上,看见他们,立刻站直了身子,双手抱在胸前:“请问是巡捕房的沈探长?我们堂主说了,您要是来问张老幺的事,就请回,我们堂口的人,轮不到外人管。”

“我不是来问张老幺的。”沈砚之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幅刺绣,递到小伙计面前,“我是来问,你们堂口的‘滚针’,怎么会出现在这绣品上。”

小伙计的目光刚落在绣面上,脸色“唰”地就白了,往后退了半步,嘴里嘟囔着:“我不知道什么滚针……”话音未落,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男人走了出来,五十岁上下,脸上留着两撇八字胡,手指上那枚黄铜戒指晃得人眼晕——正是鸿义堂堂主赵鸿生。

“沈探长倒是好眼力。”赵鸿生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哑得很,他瞥了眼苏清沅,目光在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上停了停,“苏小姐也来了?令堂苏绣娘的手艺,当年在沪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啊,走得太早。”

苏清沅攥紧了手里的《绣法考》,指尖泛白:“赵堂主既然认识家母,该知道‘堂口针法’不可外传,更不能用来绣……”她话没说完,赵鸿生就笑了,八字胡翘了翘:“苏小姐这话就错了,针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用在哪,怎么用,谁说了算?”

沈砚之往前一步,挡在苏清沅身前,目光直视赵鸿生:“张老幺的尸身眉骨处,有一道与绣品上一模一样的滚针痕,而且法医在他伤口里找到了青丝线,与这绣品的线料相同。赵堂主,你说这事,该怎么算?”

赵鸿生的脸色沉了沉,转身往堂口里走:“进来说吧,巷子里说话,像什么样子。”

鸿义堂的正厅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紫砂茶具,水汽袅袅。赵鸿生坐下,给沈砚之和苏清沅各倒了杯茶,茶汤浑浊,飘着几片碎茶叶。“沈探长,张老幺是我堂口的人,他死了,我比谁都难过,但你说他的死和我堂口的针法有关,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不是乱说,要看证据。”苏清沅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底的茶叶,“赵堂主,‘滚针’绣法虽说是鸿义堂的独门,但要练到针距密三倍,且能在人身上留下与绣品一致的痕迹,整个沪上不超过三个人——您的夫人柳娘,还有她的两个徒弟,阿春和阿夏。”

赵鸿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苏小姐倒是对我堂口的事挺清楚。”

“我母亲当年与柳娘是手帕交,柳娘的绣艺,还是家母亲手教的。”苏清沅抬眼,目光与赵鸿生对上,“但三年前,柳娘突然失踪,家母派人找了半年,都没找到,赵堂主,您能告诉我,柳娘去哪了吗?”

赵鸿生的手指在茶杯沿上摩挲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柳娘三年前染了肺痨,没熬过去,已经下葬了。”

“是吗?”苏清沅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放在八仙桌上——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穿蓝布旗袍,是年轻时的苏清沅母亲,另一个穿粉色短袄,眉眼弯弯,正是柳娘。“这张照片是家母临终前交给我的,背面写着‘柳妹亲启’,可她从来没机会送出去。如果柳娘真的不在了,那上个月在陈记绣庄,用鸿义堂针法绣人脸的人,是谁?”

赵鸿生的脸色彻底变了,猛地站起身,八仙桌被他撞得晃了晃,茶杯里的茶汤洒了一地。“我不知道什么陈记绣庄!沈探长,你要是没有真凭实据,就别在我鸿义堂闹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赵堂主别急。”沈砚之慢悠悠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张老幺的尸检报告,除了眉骨的致命伤,他的指甲缝里还有一点红色的粉末,法医验过,是‘苏木’,一种用来染绣线的药材,而且是只有鸿义堂后院的药圃里才种的那种——因为你们堂口的苏木,是用黄浦江水灌溉的,水里的泥沙成分,和别处都不一样。”

赵鸿生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紧接着,一个穿粗布衣裳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堂主!不好了!阿夏姐她……她在绣房里出事了!”

沈砚之等人跟着赵鸿生往后院跑,刚到绣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绣房的木窗开着,雨水打在窗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柳娘的绣绷还架在窗前,绷上绷着一块未完成的白绸,上面绣着半个人影,穿着青帮的灰布长衫,手指上戴着枚黄铜戒指——正是赵鸿生的模样。

而绣绷前的椅子上,阿夏趴在桌上,后背插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尾还系着一缕青色的丝线。她的右手垂在地上,指尖沾着红色的苏木粉末,地上散落着几张碎纸,拼凑起来,正是一张“死亡名单”,上面写着三个名字:张老幺、阿夏、赵鸿生,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种针法的符号——张老幺对应“滚针”,阿夏对应“打籽绣”,赵鸿生对应“盘金绣”。

“盘金绣……”苏清沅的声音发颤,她拿起一张碎纸,指尖抚过那个符号,“这是鸿义堂最高规格的绣法,只有柳娘会用,用来绣堂口的龙头幡……”

沈砚之蹲下身,检查阿夏的伤口,银针正好扎在心脏的位置,手法精准,与张老幺的致命伤如出一辙。他抬头看向赵鸿生,发现赵鸿生的脸色惨白,眼神躲闪,像是在害怕什么。“赵堂主,阿夏是柳娘的徒弟,她的绣艺怎么样?”

“她……她的滚针绣得最好,打籽绣也还行,就是盘金绣……一直没学会。”赵鸿生的声音断断续续,目光落在绣绷上的半幅刺绣上,“这绣品……不是阿夏绣的,她绣不出这么好的盘金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