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旗袍暗袋:沈玉如留给陆婉清的绝笔信(1/2)
陆婉清指尖抚过樟木箱沿的雕花时,檐外正落着民国二十六年入梅后的第三场雨。雨丝斜斜打在糊着云母纸的窗棂上,晕出一片朦胧的水色,将箱中那件月白杭绸旗袍衬得愈发素净——这是母亲沈玉如失踪前留在她妆匣底的旧物,领口处绣着半枝未开的玉兰,针脚细密得像春日新发的草芽。
“小姐,陈先生在厅里等了快半个时辰了。”丫鬟青禾捧着铜炉进来,炉盖掀开时,艾草的暖香混着湿气漫开,“他说带了新得的翡翠鉴样,想请您过目。”
陆婉清没回头,指尖已触到旗袍下摆内侧。那里比别处厚了些,布料下藏着硬物的轮廓,像颗被裹在棉絮里的石子。她喉头微紧,想起三日前在沈玉如梳妆台暗格找到的那枚翡翠扣——扣身刻着半朵缠枝莲,与父亲陆明远书房里那枚镇纸扣正好能拼出整朵花,而母亲失踪当日,书房的紫檀木柜曾被人撬过锁。
“知道了,让他再等片刻。”她声音压得低,指尖顺着布料纹理摸索,终于在靠近腰侧的地方摸到一道极细的针脚。那针脚是斜绣的,用的是极牢的“锁边绣”,线色与旗袍本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她自小跟着母亲学刺绣,断难发现这刻意为之的“破绽”。
青禾放下铜炉正要退下,忽然停住脚:“小姐,您看这玉兰绣得……”她指着旗袍领口,“左边这瓣花瓣的线,好像比别处粗些?”
陆婉清抬眼望去,果然见那半开的玉兰瓣上,有一针线迹微微凸起。她取过妆台上的银质拆针刀,刀刃薄如蝉翼,是母亲教她拆旧绣时常用的工具。指尖捏着刀背,小心翼翼挑开那道斜绣的锁边,布料下立刻露出一方叠得极薄的素笺,边角被浆糊粘在旗袍内衬上,纸上还沾着几根淡绿色的丝线——是母亲最爱的“碧霞锦”,去年在苏州绣庄订的料子,只够做这一件旗袍。
素笺展开时带着淡淡的霉味,是被樟木箱里的樟脑气压着,才没在梅雨季里彻底烂掉。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小楷娟秀却透着急,起笔处墨点晕开,像是写时手在抖:
“婉清吾女,见字如面。若你寻到这信,可知为母已陷险境。家中翡翠非止观赏,其下藏着沈氏祖辈与‘织云社’的旧约,那批刻着星图的翡翠牌,现藏于城西废弃染坊地窖,需用你周岁时戴的玉锁匙开启。切记,莫信陆明远,他要的从不是沈家家产——”
写到这里,字迹戛然而止,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墨痕,像是被人突然打断。陆婉清指尖攥得素笺发皱,心口猛地一沉——父亲?母亲竟说不可信父亲?她想起母亲失踪那日,父亲说在南京出差,可她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枚城西染坊的铜制门环碎片,上面还缠着半根蓝染的棉线,是染坊特有的“靛蓝扎染”线。
“小姐,您怎么了?”青禾见她脸色发白,急忙递过帕子,“是不是信上写了什么?”
陆婉清将信叠好塞回旗袍暗袋,重新用锁边绣的针法将开口缝好——她学得最像母亲的就是这手绣活,针脚重合处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没什么,母亲留了些旧话,让我好生收着这件旗袍。”她压下声音里的颤,“去请陈先生到后院小厅,就说我这就过去。”
陈景明是父亲的朋友,也是城里有名的翡翠鉴藏家,前几日帮她看过那枚翡翠扣,说上面的缠枝莲纹是晚清“苏绣翡翠”的手法,寻常工匠刻不出来。陆婉清想着,或许能从他那里套出些关于“织云社”的事——母亲信里提了这名字,她小时候听祖母说过,是清末一群专做织锦刺绣的匠人组织,后来不知为何解散了,怎么会和沈家的翡翠有关?
后院小厅里,陈景明正站在窗前看雨,手里拿着个锦盒,见陆婉清进来,转身笑道:“婉清小姐,久等了。这是我昨日在古玩市场淘的,你看这翡翠烟壶,水头多足。”
锦盒打开,里面是个翡翠烟壶,碧绿色的,壶身上刻着几片竹叶,倒是精致。但陆婉清的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沾着一点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被他用袖口蹭过,却没蹭干净。她心头一动,想起母亲信里说的“废弃染坊”,染坊里除了染料,最不缺的就是处理布料的草木灰,那颜色倒和这污渍有些像。
“陈先生有心了。”她接过锦盒,指尖故意碰了碰他的袖口,“您这袖口怎么脏了?是去了什么地方?”
陈景明眼神微闪,下意识拢了拢袖子:“哦,昨日帮朋友搬东西,蹭到了些泥。对了,你上次说的那枚翡翠扣,我又想起些事——”他话锋一转,“那缠枝莲纹其实是‘织云社’的记号,当年你外祖父还在时,和织云社的人来往密切,听说他们手里有批翡翠,能凭着日光折射出星图,用来找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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