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赔名与赔情(1/2)
午时正刻,阳光笔直地照在定远互市最繁华的东街口。
霍煦庭亲自选定了馆址——此处正对着榷场宏大的门楼,背后是车马络绎的官道,是所有往来商贾的必经之地。
地基原是一座早已废弃的烽火台,残破的砖石被清除,取而代之的是新砌的墙基和三面巨大的玻璃栅墙,整个建筑通透亮堂,仿佛一本摊开的、任人检阅的官坊大账簿。
堂内陈设极为简洁,只摆放了两件核心展品:
左边是那块缺失了“玄铁绢尺”暗纹的旧母版,作为曾经的罪证,无声诉说着过往的阴暗;
右边则是三方印鉴共同监督下完成的新市券母版,线条完整,纹路清晰,代表着拨乱反正后的标准。
真假并立,意在让每一个走入此堂的人,都能用肉眼亲自辨别特制盐纸的“盐窗”,亲手触摸那缺失与完整的差异,将教训刻入心底。
堂口的匾额,霍煦庭特意交由曜戈正爽题写。
这是少年第一次用中原的笔墨,书写如此重要的汉字。
一块高一丈、横七尺的青石碑面早已打磨得光滑如镜。
曜戈正爽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握住那杆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狼毫笔,饱蘸浓墨。
落下第一笔,是“尺”字那一横,许是心中紧张,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横划的尾端不受控制地向上翘起,活像一撮受惊扬起的马鬃。
周围围观的商贾中,立刻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声哄笑。
少年的耳根瞬间红透,如同烧红的烙铁。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高鸾雪,悄然向前移了半步。
她微微抬了抬面纱,伸出那只素白的手,轻轻扶住了曜戈正爽紧握笔杆的右手手腕。
“手腕下沉,”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指尖冰凉,却仿佛带着电流,顺着他的腕骨滑至虎口,“尾锋需平。”
少年只觉得腕上骤然一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稳定的力量,与此同时,心尖却像是被羽毛极快地撩过,微微一颤。
在这奇异的感觉中,第二笔已然落下,横平竖直,稳如刀切。
两人就这样,仿佛无形中联成了一体,共同握着一支笔,在巨大的石碑上,缓缓写下了“尺正”两个大字。
墨汁中特意掺入了细盐,在笔画边缘凝成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暗白色花边。
写到最后一笔那沉重的一捺时,曜戈正爽再次咬破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珠挤入墨痕;
高鸾雪则几乎同时,用冰凉的指腹,将那血与墨与盐的交融之处,轻轻抹开,使其均匀地渗入石质的肌理。
血与盐,这两种曾代表对立与伤害的物质,此刻在石碑上奇异地交融,仿佛达成了一场无声的、沉重的和解。
墨迹尚未干透,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在空中相遇。
少年眼中的窘迫与倔强,圣女眼中的清冷与沉静,在这一刻,似乎都化开了些许。
他们相视一笑,过往的嫌隙仿佛冰释。
周围的商贾们见到此情此景,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真诚、热烈的掌声。
石碑立起,尺正堂正式开启。
厉晚却在此刻,私下邀请高鸾雪来到堂后一处僻静的厢房,屏退了所有随从。
她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金羽内班”腰牌。
那腰牌以精铜打造,形似一片羽毛,边缘薄如刃口,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圣女,接牌。”
厉晚话音未落,指尖轻轻一弹,那枚腰牌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轻轻落在了高鸾雪身侧的枕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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