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石堡粮仓(2/2)

月晦夜,老赵的铁钩突然刮过渗油的墙缝。群狼嗥声骤停,雪坡上绿灯笼次第熄灭。次日墙根结了层冰壳,腥膻味锁在冰下,静待下个满月。

常常有狼对月长嗥,黑石堡的守卒们枕着狼嚎入眠,比听那不死不活的平庸更鼓声还踏实。

但是,让人不踏实的时刻最终还是降临了。

天边那道灰白裂口还在渗着寒意,冻硬的雪原像块蒙尘的琉璃。哨塔上,王顺子跺着发麻的左脚,铁靴底砸在包铁木板上“咚咚”响。他摘下铁盔呵气,白雾撞上冰凉的盔沿,“滋啦”凝出一片霜网,挠得耳根发痒。

“邪了门……”王顺子嘟囔着揉耳朵,冻红的指头把耳廓搓得更艳。话音未落,老卒唐满屯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箭垛上。

“别出声!”唐满屯干树皮似的脸骤然绷紧,整个人壁虎般贴上冰冷的箭垛石砖。新兵这才看见,老卒那双裂着血口子的手正死死按着石面,指关节白得发青。

咚……咚咚……

极闷的震动从石砖钻进王顺子脚心,像有巨兽在地底擂鼓。塔檐的冰溜子“咔嚓”断了一截,碎冰碴子簌簌砸在唐满屯肩甲上,他却纹丝不动。

“地皮……”唐满屯喉咙里挤出气音,“在跳……”

王顺子学样扑到垛口,脸颊刚贴上石砖,就感觉那震动活了似的往骨头缝里钻。冻土深处传,

那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从冻土深处钻出来时,唐满屯的烟锅正磕在箭垛上。不是冰裂的脆响,是种沉闷的挤压声,像巨兽在冰层下翻身。新兵王二还没回过神,脚下的包铁木板突然震颤,靴底麻感直冲天灵盖。

“地龙…”唐满屯的烟杆头死死抵住箭垛石缝。石粉簌簌掉落,缝隙里挤出冰晶碎末,那是冻土被重压碾出的骨髓。

王顺子学他贴耳上墙。地鸣声更清楚了:嘎吱…嘎吱…每声间隔三息,像有看不见的巨磨在碾冻土。箭垛残留的夜霜簌簌震落,掉进他后颈化成刺骨的溪流。

“看雪岗!”唐满屯的嘶吼变了调。

王顺子眯眼望去。灰白天幕下,雪岗脊线正在变形。不是风雪削的,是整条山岗像浸透墨汁的棉纱,墨色从岗顶向下洇染。那墨线推进得极稳,所过之处雪雾腾起丈高,又迅速被墨色吞没。

“敌……”王顺子的嘶喊被掐在喉头。唐满屯的糙手已铁钳般捂住他半张脸,硫磺味混着旱烟油子冲进鼻腔。

王顺子哆嗦着去抓火把,却见唐满屯独眼里映出更骇人的景象:骑马已经灼穿晨雾直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