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番战2(1/2)

10月5日的清晨,皎施平原的风裹着枯草的气息,掠过楚氏联合机械厂的红砖围墙。这座占地百亩的工业堡垒,烟囱里还未升起晨雾,远处的地平线上却已滚来一片猩红——英军第19旅的红色制服,像被风吹散的血渍,在枯黄的草原上蔓延开来。

安德鲁上校坐在装甲指挥车里,指尖划过作战地图上“楚氏联合机械厂”的红圈。他毕业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索姆河战役中带领步兵营突破过德军三道堑壕,胸前的军功章里藏着四年一战的硝烟。“这群华人把工厂当堡垒?”他嗤笑一声,将间谍传回的火力点情报扔给参谋,“16辆马克iv,12门18磅炮,足够把这堆红砖碾成粉末。”

车窗外,吴登盛骑着匹汗血马,正用缅语嘶吼着煽动人群。他身后的两千缅族武装,一半是曼德勒周边的佃农,一半是街面上的泼皮,手里的武器杂得像杂货铺:生锈的砍刀、磨尖的竹矛,偶尔有支殖民时期的燧发枪,枪托还缠着破布。“冲进工厂,机器归你们,女人归你们!”吴登盛挥舞着镶银的缅刀,唾沫星子溅在最前排的农夫脸上——这些人是他用“免三年租子”骗来的,没人真信能抢到机器,但没人敢违抗这位“曼德勒王”的侄子。

工厂里,汉斯正蹲在炼钢车间的出钢口前,用扳手调整着角度。这位前克虏伯技师的蓝色工装沾满机油,金发被汗水贴在额头。“炮声一响,这里就是迫击炮位。”他用生硬的中文对身边的锻工王铁说,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炸药包,“铁水烧到1500度,比炮弹还管用。”王铁点点头,手里的铁锤无意识地敲着钢砧——三天前他还是个每天锻打五十个零件的工人,现在枪膛里的撞针比手里的锤头更让他心慌。

没人知道,此时的楚平心里比谁都慌。他的第一团组建到现在还没有上过战场,士兵大多是果敢的农民,最熟练的动作是插秧,不是扣扳机。出发前,有个叫狗剩的新兵偷偷问他:“团长,子弹打在身上疼不疼?”楚平没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护身符塞给了他——那是块用红绳串着的虎骨,他爹留给他的。

10月6日上午9点,三发绿色信号弹划破天空——安德鲁的“围点”开始了。12门18磅野战炮率先开火,炮弹带着尖啸砸向工厂的围墙,“轰!轰!”的巨响震得车间里的机床都在颤抖。第一发炮弹落在围墙东南角,半米厚的砖墙像饼干一样碎开,红砖碎片飞溅到二十米外的菜地里,砸烂了刚种下的白菜。

“隐蔽!都躲到机器后面!”汉斯大喊着,把一个吓得发抖的学徒按在车床底下。那学徒叫小李,才18岁,昨天还在跟王铁学怎么磨车刀,现在抱着头蹲在地上,裤腿湿了一片——吓尿了。王铁拍了拍他的背,刚想说句安慰的话,第二发炮弹就落在了旁边的冲压车间,屋顶的瓦片像雨点一样砸下来,一名女工被砸中额头,鲜血瞬间流了满脸,她尖叫着跑出车间,没跑两步就被远处的冷枪放倒——是英军的狙击手在试射。

安德鲁的战术很明确:先用炮火消耗,再用狙击手点名,最后让缅族武装去填缺口。他坐在指挥车里,听着通讯兵报来的“击毁火力点3个”“击毙华人5名”,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让吴登盛派五百人上去,”他下令,“就从东南角的缺口进,看看里面的火力。”

吴登盛把五百缅族武装赶到缺口前,身后架着两挺刘易斯轻机枪——谁后退就打谁。这些人缩着脖子往前挪,有的手里还拿着锄头,根本不像士兵。当最前面的人刚踏进缺口,车间的窗户里突然响起了枪声!是汉斯组织的工人射击队,用的是楚氏兵工厂造的“果敢式”步枪,精度不高,但胜在人多。

“砰!”王铁扣动了扳机,子弹没打中前面的缅族武装,却擦着旁边人的耳朵飞了过去。他的手在抖,第一次杀人比第一次锻打钢锭还紧张,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旁边的小李更糟,枪都举不起来,只是闭着眼睛乱扣扳机,子弹全打在了地上。

缅族武装被这突如其来的射击吓懵了,转身就往回跑,后面的英军机枪真的响了,“哒哒哒”的枪声里,跑在最后的十几个人倒在了地上。吴登盛气得直跺脚,却不敢跟安德鲁叫板——他的缅刀再锋利,也砍不过坦克的履带。

10月7日,安德鲁加大了炮击力度。16辆马克iv型坦克推进到工厂外围五百米处,主炮对着厂房的屋顶开火,车间的玻璃全被震碎,有的厂房横梁被打断,屋顶塌了一半。汉斯的炼钢车间成了重灾区,出钢口被炮弹炸得变形,堆在旁边的炸药包差点被引燃,幸好王铁冒着炮火冲过去,用湿棉被盖住了火星。

傍晚,楚平的第一团在南渡河遭遇了英军的补给队。他本来想炸桥,却没想到安德鲁早派了一个营1000多人的步兵守在桥边。战斗打响时,狗剩第一个冲了上去,结果没跑两步就被子弹击中了大腿,他倒在地上哭着喊“娘”,楚平想派人去救,却被英军的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最后,他们没能炸掉桥,反而损失了几十多个人,狗剩的尸体都没抢回来——被英军拖去喂了野狗。

楚平坐在战壕里,手里攥着那个虎骨护身符,声音沙哑。他的士兵们大多低着头,有的在哭,有的在呕吐——第一次战斗的惨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通讯兵跑来报告,说工厂那边催他们赶紧回去支援,楚平摇了摇头:“回去也是送死,我们得等天黑,绕到他们后面去。”

10月8日,安德鲁觉得“耗”得差不多了。他给吴登盛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拿下工厂的东车间,否则你的人就别想拿到租子。”吴登盛没办法,只能把剩下的一千五百缅族武装全拉了上来,还亲自带队冲在前面——他怕这些人跑了。

这次英军的炮火更猛,不仅有野战炮,还有坦克的主炮,东车间的围墙被炸开了一个十米宽的缺口,屋顶全塌了,露出里面的机床。当炮火停了,吴登盛举着缅刀大喊:“冲啊!进去抢机器!”缅族武装们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有的甚至忘了开枪,只是挥舞着砍刀。

“守住缺口!用铁水!”汉斯大喊着,指挥工人们打开炼钢炉的出钢口。通红的铁水顺着斜坡流下去,像一条火龙冲进缅族武装的队伍里,“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被铁水浇到身上,衣服瞬间燃烧起来,在地上打滚,最后变成一团黑炭。王铁站在出钢口旁,手里拿着铁棍,把试图爬上来的缅族武装往下捅,他的脸上溅到了铁水的火星,烫起了水泡,但他没敢松手——身后就是主厂房的核心设备。

战斗最激烈时,一个缅族武装冲进了炼钢车间,举着砍刀向汉斯砍去。汉斯躲闪不及,左臂被砍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工装。他忍着疼,用手里的扳手砸向对方的头,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汉斯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臂,突然笑了——这是他来缅北后第一次杀人,比他当年在克虏伯造大炮时更让他心跳加速。

但缅族武装太多了,东车间还是被突破了。他们冲进车间后,根本不管机器,只是四处抢掠:有的抢工人的手表,有的抢车间里的铜零件,还有的把女工的头巾扯下来当战利品。吴登盛站在车间中央,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不对劲——怎么没遇到多少抵抗?

他不知道,汉斯早就带着工人们撤到了主厂房,东车间里的“抵抗”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当最后一个缅族武装冲进东车间时,汉斯按下了藏在墙壁里的引爆器——东车间的梁上挂着二十个炸药包,“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车间塌了,里面的五百多缅族武装全被埋在了下面,吴登盛因为躲得快,只被埋了半截腿,被手下拖出来时,裤子上全是血和尘土。

安德鲁接到消息时,正在吃午餐。他把手里的三明治扔在地上,骂了句“蠢货”。他没想到汉斯会用“弃车保帅”的招,更没想到这些工人比他想象的要狠。“给我炮轰主厂房!”他下令,“把里面的机器全炸烂!”

10月9日,主厂房成了炮火的目标。炮弹像雨点一样砸在屋顶上,车间里的机床被炸毁了三十多台,有的被炮弹直接炸成了废铁,有的被倒塌的横梁砸坏。王铁负责的车床也没能幸免,床身被弹片划开一道大口子,他蹲在地上,摸着车床的伤口,眼泪掉了下来——这台车床是他亲手组装的,每天早上他都会用棉布擦一遍,现在却成了一堆破烂。

下午,楚平的第一团终于绕到了英军的后方,炸毁了他们的弹药库。但这并没有改变战局,安德鲁很快从曼德勒调来了新的弹药,反而派了一个营加一个坦克连去追击楚平。第一团的士兵们吓得四散逃跑,有个叫二柱子的班长,因为跑得慢,被坦克的履带碾断了腿,他躺在地上,看着坦克远去的背影,咬着牙把自己的步枪砸了——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10月10日,工厂的水塔被炮弹击中,断了水。工人们只能喝车间里的冷却液,有的喝了之后上吐下泻,失去了战斗力。汉斯把剩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拨守住厂房,一拨去外面的水井打水——但水井被英军的狙击手盯上了,去打水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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