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霓虹怨影4(1/2)

出了临江一中,天已经黑透。街灯一盏一盏亮,像谁随手撒下的豆子,滚到脚边就停。易安把风衣领子竖起来,挡风也挡人。余娉跟在她左边,手还插在易安口袋里,没抽出来,也不说话。两人走得很慢,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又短回去,像锯子来回拉木头,锯末是沉默。

“饿吗?”易安先开口。

“有点。”余娉点头,“想吃面,带汤的那种。”

学校后面有条老街,招牌掉漆,只剩“老地方”仨字还囫囵。老板是个秃顶男人,见她们进来,也不问,直接舀了两碗牛腩面,汤宽,葱多,辣椒油浮一层。余娉把背包搁在脚边,坐下先喝一口汤,烫得直吸气,眼泪差点下来。易安递纸巾,她没接,用袖子抹了,继续吃。面吃完,汤也见底,余娉才抬头,声音哑:“原来饿急了真的会想哭。”

易安“嗯”了一声,把碗推开,点烟。火机咔嗒,火苗映出她虎口的新疤,颜色还嫩。余嫱盯着那疤,小声问:“疼吗?”

“当时没感觉,”易安吐烟,“过后才疼,像欠债。”

老板收完,顺手送了两瓶汽水,玻璃瓶,冰凉。余娉用指甲撬开瓶盖,呲一声,气泡涌,她凑过去碰了碰易安的瓶口,“还债第一步,先解渴。”

易安笑了笑,仰头灌一口,汽水甜得发苦,像最近的日子。

夜里十一点,她们找到家小旅馆,招牌灯坏了一半,只剩“日”字亮,远看像颗独眼。前台阿姨在打盹,听见脚步声惊醒,揉着眼睛递登记本。易安写了假名,阿姨也不看,收了身份证,给钥匙,嘱咐热水限时十分钟。房间在四楼,走廊尽头,灯闪两下,灭了。余娉打开手机手电,照着门锁,易安插三次才插进去,门吱呀开,一股潮味扑面。屋里两张窄床,白床单泛黄,墙角掉皮,像地图。余娉把窗推开,风灌进来,带着河腥味,远处有船笛,低低一声,像谁叹了口气。

易安先冲澡,水忽冷忽热,她站在水下,任由刺激,像给自己清零。十分钟一到,水变凉,她出来,裹浴巾,发梢滴水。余娉接着洗,水声沙沙,易安靠窗抽烟,烟灰弹进易拉罐,听里面呲呲响。半包烟抽完,余娉出来,头发包毛巾,t恤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锁骨。她没吹头发,直接倒床,脸埋枕头,声音闷:“今晚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易安把灯关了,只留床头小灯,黄光打在她手上,指节影子大得夸张。她坐另一张床,看手机,镇异司群里跳出消息:语文老师撂了,承认收红包发帖,但上线仍是“魍先生”,ip在境外跳,查不到根。技术部附了张截图,老师电脑被锁屏前的最后一秒,屏幕黑底白字:游戏继续。易安按灭手机,躺平,天花板有裂缝,像闪电。她闭眼,却听见余娉翻身,床板吱呀,接着是极轻的抽泣,一声,两声,憋回去,再漏出来。易安没睁眼,伸手在两张床之间摸索,摸到余娉的手,握住,指腹粗糙,掌心潮。抽泣停了,呼吸慢慢匀长。

半夜,易安做梦,回到光纤隧道,数据线缠脚,她一刀一刀砍,越砍越多,突然脚腕一紧,低头看,是余娉被拖进数据海,只剩一只手在外面。她猛地惊醒,坐起,窗外天还没亮,路灯也熄了,屋里黑得稠。她摸烟,打火机滚到地上,脆响。余娉那边动了动,声音带着睡意:“做噩梦?”

“嗯。”易安点烟,火光一闪即灭,“梦见把你弄丢了。”

余娉沉默几秒,笑了一下,“我在呢,没丢。”

“要是真丢了呢?”

“那就请你别找我,继续往前走,走到天亮,再回头告诉我——前面有光。”

易安没接话,烟抽到一半,按灭在罐底,躺下,却再没睡着。余娉的呼吸渐渐沉,手还伸在两张床之间,易安握回去,轻轻捏了捏,像确认温度。

天微亮,她们退房。阿姨在扫地,头也不抬:“热水壶别带走。”易安把壶放回原处,余娉把窗户关好,两人一前一后出门,像逃学的中学生。

镇异司的车停在对街,黑色商务,玻璃贴膜,看不见里面。司机降窗,是个寸头姑娘,递过来两个包子,豆浆插吸管,“上车,边走边吃。”易安接过,包子烫手,她左右倒腾,没处放,干脆咬一口,韭菜鸡蛋,咸得刚好。余娉喝豆浆,吸太急,呛得直咳,司机递纸巾,她摆摆手,咳完继续吸,眼泪呛出来,用袖子抹。

车出城,上高速,窗外田一块块往后退,像被撕掉的日历。寸头姑娘开口:“临江一中昨晚又跳了一个,高二,男生,留遗书:‘我受不了自己。’没提谁,也没提网暴,家长哭天抢地,学校压消息,微博热搜刚冒头就被降。”易安“嗯”了一声,没问细节,闭上眼。余娉看窗外,阳光照在她脸上,毛孔细,绒毛紧,像给皮肤镀了层薄蜡。她轻声问:“我们能赶上吗?”

“赶不上也得赶。”易安闭眼答,“那是魍先生的招呼,我们不去,他还会再跳。”

中午到临江,城区比渡川大,楼高,车流密,喇叭声此起彼伏。一中在旧区,校门比渡川还旧,石狮子缺半颗脑袋,像龇牙笑。门口挤满家长,拉横幅:还我孩子。保安亭窗口堆满泡面盒,保安红着眼,嗓子哑:“都说了学校配合调查,别堵门!”易安下车,挤进人群,家长见她风衣有镇异司徽,自动让开一条缝,目光复杂,像看救星,也看瘟神。她没停,径直进校,余娉紧跟,手插她口袋,像怕走丢。

教学楼底下停着救护车,后门敞开,担架刚抬上去,白布盖到头顶。易安扫一眼,脚下一顿,继续上楼。办公室门口,校长、教导主任、心理老师围成一圈,见她们来,像见阎王,校长迎上来,手伸一半又缩回,“又死一个,再这么下去,学校要关门。”易安没接话,问:“遗书呢?”心理老师递过来,a4纸,字迹潦草,只有三行:

“我骂过别人。

“我也被骂。

“我受够了。”

易安把纸对折,放口袋,问:“他昨晚在干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