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罗网(1/2)

三月十二的晨光透过云锦阁雕花门廊,在青砖地上投下菱花窗格的碎影。苏绣棠墨色常服的暗金云纹在明暗交界处流转如活水,她指尖捻起前厅陈列的“西湖十景”锦缎边角,金线在触及时突然泛起异样的虹彩——那光泽流转的韵律,竟与记忆中赵家毒线样本在烛火下的反光如出一辙。

阁主绛紫织金长衫的袖口滚着三指宽的黑貂毛,他执起黄铜尺丈量锦缎的动作带着刻意的迟缓。“京城来的贵客眼光毒辣,”尺尖在“雷峰夕照”的塔尖纹路上停顿,“这金线是敝号独门秘法所制,掺了南海珠粉。”他说话时眼尾余光始终锁着谢知遥的方向,后者深蓝锦袍的账房打扮虽寻常,腰间算盘珠子拨动时却漏出半枚御林军铁符的冷光。

后坊的机杼声在踏入第二重月洞门时骤密。十二架特制织机排成北斗阵型,梭子穿行的轨迹在晨光中织出肉眼难辨的金色雾霭。苏绣棠肩伤未愈的右臂在药囊熏染下微微发麻,这熟悉的麻木感让她骤然想起冬至日护脉大阵启动时,龙脉震颤引发的经脉共鸣。她假意俯身查验经线密度,指尖拂过丝筒时暗中勾断半寸线头,断口处渗出的淡金液体在袖中帕子上晕开,散发出的苦杏仁味让后颈寒毛倒竖。

哑女绣工端着漆盘自回廊转角出现时,素色工装的裙摆扫过青苔石阶。她垂首奉上的雨前龙井在青瓷盏中漾出七分满的水纹,盏底与漆盘接触的刹那,食指指甲在盘面划过短促的三道——正是前朝宫廷哑语中“赵”字的起手势。茶水泼溅的瞬间她抬眸,瞳仁里映出的惊惶如受惊麋鹿,随即躬身退入织机阴影,素色身影融进满室金雾。

谢知遥在未时以“查验染缸”为由潜入后院。那口青石井栏的水迹在春日暖阳下蒸腾出诡谲的淡紫雾气,井绳磨损处缠着的丝线颜色,竟与苏绣棠袖中断线完全相同。他佯装失手将账册落入井中,俯身打捞时窥见水面下三尺处,石壁确有斧凿修整的方形轮廓。更蹊跷的是,井沿青苔被反复踩踏出的脚印尺寸窄小,分明是女子弓鞋的痕迹。

画舫的灯火在戌时初刻点亮西湖。苏绣棠藏身柳荫深处,看着哑女绣工素色身影如纸鸢飘过苏堤。那艘不起眼的乌篷船在湖心打转三圈后,舱帘掀起一角伸出的手在月光下苍白如瓷——指节处淡红的烫痕形状,恰与赵贵妃贴身侍女春莺当年奉茶失误留下的伤疤完全吻合。

“账册已送出。”舱内传出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让苏绣棠脊背僵直,“三日后子时,老地方交割银票。”

哑女绣工比划的手势在月色下翻飞如蝶,她急切地指向北方,又在自己喉间划过——那是“京城有变,灭口在即”的暗语。春莺突然掀帘而出,蒙面黑纱在湖风中扬起时露出下颌一道新愈刀疤,“萧家那位等不及了,要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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