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春信(1/2)

惊蛰前日的御书房,龙涎香混着新煎药汤的苦味在梁柱间缠绕。皇帝倚在紫檀圈椅里,明黄常服的袖口滑出半截裹着药纱的手腕。他将鎏金令牌置于案上时,令牌边缘雕刻的狴犴目突然在晨光中泛起血色——正是三日前蘸着赵贵妃心头血重铸的印记。

“江南三州十七县,凡涉前朝余孽者,”帝王枯瘦的指尖轻叩令牌背面的密纹,“准你先斩后奏。”苏绣棠青碧常服的银线竹纹在光影中流转,她俯身接令时,肩伤牵扯的刺痛让额角渗出细汗。皇帝忽然从袖中滑出一封素笺,火漆封口处压着枚微不可见的指纹,那螺纹走向竟与萧贵妃日常把玩的玉连环纹路暗合。

薄绒斗篷的银鼠毛领扫过青砖,退出殿门时恰遇廊下新移的梨树。枝头初绽的花苞在春风中颤如碎玉,谢知遥候在树影深处,墨色武官服的腰侧新佩的江南通行令泛着冷铁光泽。他扶住苏绣棠微晃的身形,掌心传来的温度恰好暖过她肩胛伤处的寒意。

锦棠织坊议事厅的烛火亮至子夜,江南舆图在长案上铺展如巨幅织锦。阿青伤愈归队后肤色仍显苍白,他指尖点向临安府的标记时,袖口滑出的柳叶镖正钉在“柳絮巷”三字边缘。“七日前,巷中第三户换了新漆,”镖尖在地图上拖出浅痕,“桐油气味里混着南海沉香的余韵。”

云织将调配好的药囊系入苏绣棠行装,浅青医官服袖中藏着的瓷瓶突然发出细碎碰撞声。她倾瓶倒出三枚金针,针身淬着的药液在烛下显露出莲花纹——正是可解“鲛人泪”剧毒的“观音泣”配方。更妙的是,药囊内层用解毒丝线绣着的经络图,恰好覆盖住苏绣棠肩伤周边要穴。

江南织造的密使在五更时分叩响侧门,深蓝官服的下摆沾着运河夜雾的水汽。他呈上的桑皮纸卷边缘焦黄,展开后显露的暗语需用特制药水涂抹方能显形。当云织以银簪蘸取药液划过纸面,渐渐浮出的文字记载着三月三上巳节,临安府将举办十年一度的“百工盛会”——而承办此会的三大商号,皆与赵家旧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春雨在黎明前悄然而至,谢知遥在梨花树下收拢油纸伞。伞骨撑开的瞬间震落满枝积雨,冰凉水珠坠入他墨色衣襟时,他忽然握住苏绣棠未受伤的左手。“此去烟水三千里,”他指尖在她掌心划过的痕迹,恰是江南运河的走向,“纵有风波万丈,我亦在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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