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巧布疑兵退周昂 暗遣奇兵联琼英(2/2)
当先一将,正是孙安!他身跨那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马身如墨,四蹄踏雪,速度快如闪电。孙安本人,依旧那身玄铁重甲,但此刻甲叶反射着惨淡的天光,如同来自???冥的魔神!他双手各持一口门板般的镔铁巨剑,剑刃在奔跑中发出低沉的嗡鸣!
“周昂匹夫!河北孙安在此!纳命来!”孙安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胆俱颤!
正在督战猛攻的周昂,猛见侧翼烟尘大作,雪浪滔天,一支规模不小的精锐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为首那将气势滔天,宛若天神下凡,不由得心头狂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顶门!但他毕竟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强自镇定,大喝一声:“来得好!儿郎们,随我迎敌!先斩了这厮!”拍马舞刀,带着亲兵卫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逆着溃退的兵流,直取孙安!
两马如同两道对驰的流星,高速接近!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周昂受死!”
“孙安看刀!”
两声暴喝几乎同时响起!
两马交错!刀剑并举!
“铛——!!!!!”
一声前所未有、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声猛然炸开!仿佛半空中打了个霹雳,距离较近的士卒甚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中嗡嗡作响,暂时失聪!
周昂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无可抗拒的恐怖巨力从刀柄上汹涌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流,整条右臂直至肩膀都酸麻剧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胸中气血如同翻江倒海,喉头一甜,险些一口鲜血喷出!他心中骇然欲绝,此人的力气,竟恐怖如斯!远超他平生所遇任何敌手!
孙安得势不让,双剑如同狂风暴雨,又似长江大河,绵绵不绝地卷向周昂,剑光闪烁,寒气森然,每一剑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招式更是大开大阖,精妙绝伦,将周昂死死笼罩在剑影之下。周昂咬紧牙关,使出平生本事,勉强抵挡了七八个回合,已是手臂酸麻欲折,汗流浃背,气息紊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他心下胆寒,知道再打下去,今日必定命丧于此,虚晃一刀,用尽力气拨转马头,伏在马背上,高呼:“撤!快撤!全军后撤二十里!”
主将败退,官军本就疲惫低落的士气瞬间彻底崩溃,如同雪崩一般,丢盔弃甲,如退潮般向后溃逃。孙安率领麾下八千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骑,如同猛虎冲入羊群,趁势掩杀,所向披靡。钮文忠、安仁美、縻貹也趁机从寨中奋勇杀出,前后夹击。直杀得官军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将皑皑白雪染成刺目的猩红,周昂带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退出二十余里,方才勉强收住阵脚,清点人马,折损竟近三成!
这一战,孙安之勇,震慑全场!其展现出的武力,不仅令敌军丧胆,更是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此战的河北军将士心中。王伦在高坡上,透过千里镜将孙安阵斩敌将、冲垮敌阵的英姿看得清清楚楚,心潮澎湃,难以自已,暗道:“真乃霸王再世,万人敌也!卢俊义哥哥枪棒天下无双,若论这沙场冲阵、斩将夺旗的悍勇,恐怕亦在伯仲之间!若能得此虎将真心归附,何愁大业不成!” 他心中收服孙安的念头,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
野狼峪大捷的战报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回隆德府乃至晋阳,军民士气为之大振。孙安阵前败周昂的勇武事迹被添油加醋地广为传颂,其“殿帅”威名更上一层楼。而王伦巧设疑兵、调度有方、精准把握战机的事迹也同样为人称道,“王参军”的智谋与“孙殿帅”的勇武,俨然成了河北军中新的传奇。文武相济,方能克敌制胜的道理,通过此次大胜,深入人心。
然而,身处前线的王伦,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却无丝毫得意。他清楚地知道,击退周昂先锋只是斩断了童贯伸出的一根指头,其主力大军仍在虎视眈眈,而那个更大的、如同噩梦般的威胁——妖道玄冥子,其带来的阴寒与恐惧,如同无形的浓密黑云,愈发沉重地笼罩在隆德府上空,也压在他的心头。
深夜,王伦的临时军帐内,炭盆努力地散发着热量,却依旧驱不散那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的寒意。他面前的书案上,铺着一张由“天罗”精心绘制的、极其精细的河北山川舆图,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威胜州,晋阳的东北方向,那里是国舅邬梨的封地,也是田虎集团的一个重要支点,同时,更潜藏着一个可能扭转乾坤的变数。
“邬梨……其养女琼英……”王伦的手指轻轻点在那个位置,指尖冰凉。在这个时空,田虎为夺权而杀害琼英生父、逼死其生母的血海深仇,想必依然如同毒焰般在这个年轻女子的心中燃烧。这是一把可以直插田虎心脏的、淬了剧毒的利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赵七。”王伦低唤,声音在寂静的帐中显得格外清晰。
“属下在。”赵七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案前。
王伦取出一块洁白的素绢,提笔蘸墨,凭借着超越此世的、对原着细节的惊人记忆,极其精细地勾勒描绘出了一枚玉佩的图样。那玉佩造型古朴奇异,上有鸾鸟回首衔芝的精致图案,正是原着中提及的、琼英生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日后认亲复仇、与张清结缘的关键信物。王伦笔下的图样,将每一个细节都还原得栩栩如生,仿佛实物就在眼前。
“将此图样,以最高密级,用最快的方式,送往梁山泊,务必亲手交到扈三娘头领手中。”王伦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让她设法请‘玉臂匠’金大坚先生,依此图样,选用上等玉料,仿制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务必精细,务求以假乱真,看不出丝毫破绽。制成之后,选派最得力、最机敏可靠的弟兄,携此玉佩潜入河北,想尽一切办法,交到‘没羽箭’张清手中。”
王伦沉吟片刻,补充道:“同时传信给张清,明确告知他,目标人物是邬梨养女琼英,此女身负血海深仇,与田虎有不共戴天之恨,内心极度渴望复仇,可引为绝对奥援。让他见机行事,务必谨慎周密,循序渐进,先设法取得琼英的初步信任,但暂时不要暴露与梁山泊的直接关联。一切行动,可巧妙推到我‘王慕华’暗中主持,为河北清除奸佞、还世间公道的大义名分之上。” 他需要将这枚至关重要的暗棋,牢牢地、隐秘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成为关键时刻决定胜负的杀手锏,而非直接归于梁山明的行动。
“是!属下明白!即刻去办!”赵七心领神会,双手恭敬地接过素绢,仔细收好,身影一晃,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在帐外。
安排完这步关乎长远、险中求胜的暗棋,王伦走到帐边,望着外面漆黑如墨、风雪暂歇的夜空,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帐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引着面带惊惶之色的钮文忠匆匆闯入,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参军!不好了!刚接到隆德府卞元帅派流星快马送来的紧急军报!”钮文忠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官军主力方向,异状加剧!部分靠近官军营寨的河流,莫名凝结起一层薄冰,寒气刺骨,已有数十名士卒因饮用此水或接触河水而腹痛如绞,呕吐不止,乃至昏迷不醒!夜间营寨周围,鬼影幢幢,凄厉怪声愈发猖獗,如同百鬼夜行,已有数名值守士卒被莫名之物袭击,虽未致死,却精神恍惚,形容枯槁!乔国师连日焚香作法,以掌心雷轰击妖氛,言那妖道玄冥子法力深厚无比,阴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源源不绝,难以根除,他虽能暂时护住中军大营无恙,但外围营寨已受严重影响!长此以往,军心必溃,不等童贯攻城,我军自行瓦解矣!”
王伦心中剧震,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以最坏的方式发生了!玄冥子的威胁已不再是遥远的阴影,而是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正在不断吞噬士卒性命和士气的恶毒诅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
他立刻转身回到案前,再次铺开信纸,提笔蘸墨,这一次,他的字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甚至带着一丝力透纸背的决绝,语气更是恳切悲壮,近乎哀求:
“玄冥妖法肆虐,寒毒蚀体,鬼魅横行,将士惶恐,危在旦夕!乔国师独力难支,邪瘴日深。河北百万军民性命,系于先生一身!万望公孙先生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怜此无辜生灵,速携法宝北上,以玄门正法,五雷天心,破此邪瘴,扫荡妖氛,救三军于倒悬,解黎庶于倒悬!慕华顿首再拜,泣血叩首,翘首以盼仙驾,如旱望云霓!”
他亲自用火漆将信封好,交给身边最信赖的亲兵队长,严令道:“你亲自带一队人,挑选最好的马,双马轮换,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将此信送到梁山泊公孙胜先生手中!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
“遵命!”亲兵队长接过信件,塞入贴胸处,重重抱拳,转身冲出大帐,很快,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擂响的战鼓,迅速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信使的身影已然不见,王伦却依旧独立在帐门前,任由凛冽如刀的寒风吹拂面庞,远望隆德府方向那在常人眼中或许无形,但在他的灵觉感知和乔道清的描述中愈发浓郁、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漆黑妖氛,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前有童贯十数万大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后有妖道玄冥子兴风作浪,妖法害人;内有权奸范权、邬梨之流掣肘暗算,蠢蠢欲动。局面之凶险,远超寻常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