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纳忠良杜帅赴北疆 弃雄关李助陷彷徨(1/2)

夜色中的荆南王伦大营,篝火点点,与天际疏星交相辉映。中军大帐内,气氛热烈而真诚,一场为杜壆、酆泰接风压惊的宴席已近尾声。

王伦端坐主位,面容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温润,他举起最后一杯酒,声音清朗而有力:“杜元帅,酆将军,劫波渡尽,方显英雄本色。这一杯,不为其他,只为二位身上那股打不垮、折不断的忠义之气!干!”

“干!”帐内众将齐声应和,关胜、卞祥、武松、张清、石秀、陈韬、燕青、琼英等人俱在席中,目光中已无半分阵前敌意,唯有对好汉的敬重。

杜壆起身,双手捧杯,一饮而尽。酒是烈酒,入喉如火,却仿佛稍稍驱散了些许积郁在胸口的冰寒。他身旁的酆泰更是直接拎起酒坛,仰头痛饮,酒浆顺??虬结的肌肉淌下,尽显豪迈,也引来卞祥等人一阵叫好。

“王头领,诸位将军,”杜壆放下酒杯,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酒酣耳热,恩情在心。杜某是个粗人,不懂那么多弯绕。我有一策,欲献于头领,或可速定淮西南线,免去无数厮杀。”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王伦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流露出极大的兴趣:“元帅有何良策,但讲无妨。”

杜壆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王伦脸上:“杜某愿与酆泰兄弟,即刻起身,单骑前往南线**西营**,招降刘敏、袁朗、马勥、马劲、滕戡、滕戣等一众旧部,以及他们麾下的数万弟兄!”

此言一出,帐内落针可闻。连一向沉稳的关胜都微微挑眉,陈韬捻着胡须的手也顿住了。单骑闯营,招降数万敌军?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自明。

酆泰猛地踏前一步,抢在王伦开口前,急声道:“元帅!西营虽非段二直系,那厮如今也被牵制在固城寨,但王庆耳目众多!万一刘敏他们……”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万一旧部念及王庆,或者迫于压力,他二人就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

杜壆一摆手,目光依旧坚定地看着王伦:“王头领,杜壆绝非贪生怕死、首鼠两端之辈!王庆杀我心意已决,黑风峡前,旧恩已断!刘敏、袁朗等人,皆乃豪杰,非是段二那等奸佞。如今王庆昏聩,自毁长城,南线各部粮草不继,军心惶惶,正是说降良机!杜某愿立军令状,凭这三寸舌,一身胆,说动他们来投!若三日后午时,西营辕门旗杆未见白旗,便是我等事败身死,头领尽可挥军攻营,杜壆九泉之下,亦感头领成全之德!”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将自己的性命与声誉完全押上。帐内众人无不动容。这不是试探,而是以生命为赌注的效忠与破局!

王伦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脸上没有任何犹豫,只有激赏与绝对的信任:“好!杜元帅真豪杰!此计若成,乃淮西苍生之幸,三军将士之福!我王伦若是连这点识人之明、容人之量都没有,何谈天下大业!”

他根本不给陈韬等人劝谏的机会,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壆:“元帅需要什么接应,尽管直言!”

杜壆慨然道:“人多反而累赘,易生变故。只需我与酆泰两骑足矣!请头领下令,暂缓对西营的压迫,予我三日时间便可!”

“不!”王伦断然道,思路清晰,指挥若定,“对西营的佯攻不可停,以免段二生疑。张清、琼英!”

“在!”张清、琼英应声出列。

“命你二人率五百轻骑,携强弓硬弩,即刻出发,潜伏于西营十里外黑松林。但见营中火起或有喊杀声,不必等我号令,立刻出击接应,务必将杜元帅与酆将军安全带回!”

“得令!”

“石秀、时迁!”

“在!”石秀和如同鬼影般悄然出现的时迁同时拱手。

“你二人擅长潜行,即刻混入西营左近,密切监视一切动静。若有异变,不惜一切代价,保杜元帅、酆将军周全!”

“明白!”

王伦分派完毕,走到杜壆和酆泰面前,重重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杜元帅,酆将军,一切小心!我在此,静候佳音!”

杜壆与酆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王伦这番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周密的安排,让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二人肃然还礼,异口同声:“必不辱命!”

宴席散去不到一个时辰,两骑快马便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荆南大营,没入沉沉的夜色,直扑西北方向的淮西南线西营驻地。

西营的气氛,与荆南大营的昂扬截然不同。营寨虽然依旧规整,但巡哨的兵卒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迷茫。粮草短缺的消息早已传开???后方王庆朝廷的混乱命令更让人无所适从。主将刘敏与麾下大将袁朗、马勥、马劲、滕戡、滕戣等人,此刻正聚在中军帐内,气氛压抑。

“段二那边又催我们出击,牵制王伦主力,可他自己在固城寨畏缩不前!这仗怎么打?”滕戡烦躁地捶了一下桌子。

袁朗冷哼一声:“哼,无非是想借刀杀人,消耗我等实力罢了。”

马勥沉声道:“杜元帅之事……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若陛下真如此对待功臣,我等……”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寒意。就在这时,亲兵仓惶闯入,声音都变了调:“报——!启禀刘将军,营外……营外来了两人,自称是……是杜壆杜元帅和酆泰酆将军!”

“什么?!”

帐中诸将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杜壆被秘密处决的消息他们已有耳闻,此刻本应已是泉下之鬼的人,竟活生生出现在了营外?

刘敏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与袁朗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看清楚了吗?真是杜元帅和酆将军?”

“千真万确!小的绝不敢看错!”

“请!”刘敏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刀斧手暗中准备,听我号令!”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片刻后,杜壆与酆泰昂然而入,仿佛不是闯入龙潭虎穴,而是回到了旧日帅帐。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又写满惊愕的面孔,杜壆心中百感交集。

“杜元帅……您,您不是已经……”滕戣性子最急,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杜壆抬手止住他,声音沉痛而铿锵,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诸位兄弟,是否听闻,我杜壆已被王庆那昏君,派韩涛于黑风峡,奉金龙密旨,就地处决?”

帐内空气瞬间凝固。

杜壆不再犹豫,将黑风峡中如何被韩涛戏弄,如何得知王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到南丰,酆泰如何单骑追袭、浴血奋战,关胜、卞祥等昔日敌人又如何仗义出手等情,原原本本,详述一遍。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平静地叙述,但每一个细节都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

“……那鬼头刀举起时,我心中唯有对昏君奸佞的滔天恨意!我杜壆为淮西出生入死,换来的是什么?是鸟尽弓藏,是背后捅来的刀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再看看你们!粮草不济,军心惶惶!段二那厮在后方作威作福,方翰那阉贼在北线指手画脚!李助元帅在纪山苦苦支撑,却接到弃关南撤的乱命!这淮西,还是我们当年为之奋战的淮西吗?如此昏君,如此朝廷,值得你们为之效死吗?!”

“噗——”酆泰猛地扯开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战袍,露出胸前背后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口,虎目圆睁,声如炸雷:“都看清楚了!这是老子为救元帅,一路杀透重围留下的!王庆要杀元帅,也要杀我!你们呢?还想留在这里,等着步我们的后尘吗?王伦头领仁义无双,待我兄弟推心置腹!是弃暗投明,搏个青史留名,还是陪着那昏君奸佞一起玩完,你们自己选!”

帐内死一般寂静。刘敏脸色苍白,袁朗双拳紧握,马氏兄弟眼神闪烁,滕氏兄弟呼吸急促。杜壆的遭遇,酆泰的伤痕,像一把把尖刀,剥开了他们自欺欺人的幻想,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

刘敏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离席而起,走到杜壆面前,深深一躬:“元帅所言,如当头棒喝!刘敏……愿随元帅,弃暗投明!”他深知,这是唯一能让麾下数万弟兄活下来,并且可能拥有更好未来的出路。

有他带头,袁朗、马勥、马劲、滕戡、滕戣等将领再无犹豫,纷纷离席拜倒:“吾等愿随杜元帅,归顺王伦头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