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访隐士得览全图 袭粮仓初显仁义（2/2）

王伦大喜，紧紧握住陈韬的手：“得先生相助，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得到如此精准的情报并收服陈韬，王伦不再犹豫。当夜返回伊阙关后，立刻点将发兵。“卞祥、武松听令！”“末将在！”“命你二人，各领五百最精锐的步卒，多带绳索钩爪，由熟悉路径的向导引路，即刻出发，迂回至盘蛇谷西北侧小径。依陈先生之计，于四更时分突入谷中！首要目标，擒杀段五！凡王庆嫡系顽抗者，格杀勿论！段五、龚正此等王庆心腹，罪大恶极，不必留活口，立斩！其余士卒，降者不杀！”“得令！”卞祥、武松抱拳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战意。

是夜，月暗星稀。卞祥、武松率领千名精锐，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直扑盘蛇谷。

一切果如陈韬所料。盘蛇谷守军全然不备。梁山军轻易解决谷口哨卡，如同利刃般插入谷中。武松一马当先，直扑中军大帐，那段五果然正搂着酒坛酣睡，被武松大喝一声惊醒，尚未来得及反抗，便被武松手起刀落，砍翻在地，结果了性命。卞祥则指挥部队迅速控制各处，转运使龚正试图组织抵抗，被卞祥迎面遇上，一枪刺于马下。主将、转运使顷刻毙命，谷中守军群龙无首，大部分在惊惶中跪地请降，偶有死忠分子试图抵抗，也被迅速剿灭。

战斗几乎在半个时辰内便告结束。此战，阵斩守将段五、转运使龚正及顽抗者两百余人，俘获士卒近八百人，更缴获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军械。

消息传回，伊阙关内一片欢腾。王伦立即下令，动员所有能动员的民夫、车辆、骡马，由孙安负责调度，组成数支运粮队，轮流不停，全力抢运这批至关重要的粮草返回伊阙关。

运粮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了一天一夜。得益于高效的组织和王伦军在民夫中良好的声誉，大部分粮草已被安全运抵伊阙关内，关内粮秣顿时充裕起来，军心大定。

然而，就在最后一批粮草，约占总数的十之二三，正在装车准备运走时，戴宗飞马传来紧急军情：“报！主公！李懹已得知盘蛇谷失守，亲率纪山五虎主力，弃关而出，星夜兼程赶来，前锋已不足十里！其势甚急！”

帐中气氛瞬间由忙碌转为凝重。李懹主力倾巢而出，显然是动了真怒。

许贯忠立即建言：“主公，粮草已得十之七八，军需无忧。剩余之粮，搬运已来不及，为免资敌，应立即纵火焚毁！”

此言一出，众将纷纷附和。

唯独王伦，目光扫过谷中剩余的那些粮袋，缓缓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可！”

他走到帐外，指着那些粮食，声音沉痛而坚决：“此皆民脂民膏！淮西百姓受王庆盘剥，早已困苦不堪。这些粮食，粒粒皆带着血汗。我等既以‘仁义’为旗，以‘公道’自诩，岂能做此焚粮毁仓，徒增民怨之事？今日若焚之，与王庆何异？”

此言一出，立于王伦身侧的许贯忠与陈韬皆是身躯一震。许贯忠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钦佩之色，他跨前一步，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对着王伦，更是对着帐内众将慨然道：“主公！贯忠……贯忠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心怀天下！古之明主，亦不过如此！焚粮易，收心难！主公宁舍粮草，不弃民心，此等胸襟气度，贯忠拜服！” 说罢，竟是躬身一礼。

陈韬亦是深吸一口气，他新近投效，本还在观察王伦行事，此刻见王伦在如此紧要关头，能做出这等看似“迂腐”、实则极具政治远见和仁德胸怀的决断，心中最后一点观望之意彻底烟消云散。他捋须长叹，语气中充满了遇见明主的欣慰与决绝：“主公之志，在于天下，而非一城一地之得失。今日不焚此粮，所获之民心，远胜十万石粮草！韬，飘零半生，今日得遇真主，实乃天幸！愿竭此残躯，助主公成就大业！”

王伦转身，扶起许贯忠，又对陈韬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将，命令道：“传令前队，保护已装车的粮草，即刻撤回伊阙关！剩余这些，全部留下！不必焚毁！”

随即，他对戴宗道：“速去查探，盘蛇谷周边，可有受灾或饥荒严重的村落？”

不久，戴宗回报，谷东二十余里外，确有数个村庄因王庆加征粮饷，已濒临绝境。

王伦当即下令：“石秀听令！”“末将在！”“你速率一队机灵可靠的人马，持我令箭，前往那些村庄，寻当地德高望重的乡老，秘密告知：义王军中缴获了一批不义之粮，运力有限，有部分粮草留存于盘蛇谷中，他们若活不下去，可趁乱前往取用，暂度饥荒！但务必嘱托他们，千万不可承认与我军有关，以免遭屠戮！”“末将明白！”

接着，王伦嘴角泛起一丝冷峻而自信的笑意，对众人道：“至于留给李懹和淮西军民的话……我们不妨说得更明白些。取笔墨来！”

亲卫呈上笔墨绢帛，王伦挥毫疾书，写下一行大字：

“**此粮乃淮西民脂民膏，王某暂借以养义兵，他日必当加倍奉还于民！焚之伤天害理，留待有需之时！王伦手书。**”

写毕，他命人将这幅字悬挂于盘蛇谷内最显眼之处。

众将见两位先生如此推崇，又见王伦计虑深远，无不心折，齐声拜服。

王伦率军携大量粮草从容退去。数日之间，“义王奇袭盘蛇谷，斩段五、龚正，不焚余粮，反济贫，留书借粮，誓言还民”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般，在淮西各州县传开。王伦的“仁义”与“公道”之名，及其麾下雷霆手段与菩萨心肠并用的作风，深深烙印在淮西军民心中。

而当李懹心急火燎地率军赶回盘蛇谷，只看到空了大半的粮囤、段五和龚正的尸首，以及那封墨迹虽干却重若千钧的留书时，他站在谷中，沉默了许久。他麾下的将士们，看着那留书，听着民间悄然流传的义王仁德，再对比自家楚王的作为，军心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李懹脸色铁青，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损兵折将、粮草被夺的愤怒，更有对王伦此人手段、气魄的深深忌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淮西的天，似乎真的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