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访隐士得览全图 袭粮仓初显仁义(1/2)

夜幕下的伊阙关并未沉睡。王伦定下翌日拜访“百晓生”之策后,关内关外,多项行动已依令悄然展开。

纪山前线,游击如火。卞祥与武松各率精骑,不再进行大规模的阵前挑战,而是化整为零,依着许贯忠地图上标注的小径,如同鬼魅般穿梭在纪山北麓的丘陵林地之间。他们昼伏夜出,专挑王庆军巡逻薄弱处下手,焚毁哨塔,截杀信使,一击即走,绝不纠缠。石秀率领的步卒更是将山地游击发挥到极致,他们身着与山色相近的衣物,在山林间设置陷阱,散布疑兵,今日在东边鼓噪,明日又在西边点燃狼烟,搅得纪山守军精神紧绷,疲于奔命。

李懹站在纪山关城头,望着远处山峦间此起彼伏的异常烟尘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眉头紧锁。副将袁朗怒气冲冲:“将军,贼寇如此猖獗,末将愿再率一军,出关清剿!”

“不可!”李懹断然拒绝,手指划过关前复杂的地形,“王伦此乃疲兵之计,意在诱我出关,于险处设伏。传令各部,紧守关隘,加强哨探,无我将令,妄动者斩!”他心中忧虑,王伦的用兵比他预想的更为灵活难测。他只能再次修书,以更急切的语气向南丰求援,催促援军和糜胜尽快抵达。

伊阙关内,守备森严。孙安顶盔贯甲,身影在关墙各处不断闪现。他性格沉稳刚毅,治军极严。此刻,他正亲自督率士卒搬运滚木礌石,检查弩机弓弦。“此处,再加一道鹿角!”“水瓮必须时刻满溢,谨防火攻!”他的命令简洁有力。得益于王伦在河北打下的根基,一批批精良的守城器械和箭矢正通过隐秘渠道运抵关内。

乔道清则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不仅在关前空地进一步完善那“九宫迷魂阵”,更在关墙关键节点埋设下刻有符咒的石块。偶尔,他会在夜深人静时登坛步罡,舞动拂尘,虽无呼风唤雨之大能,却也能借山间水汽,使关墙周遭时常笼罩一层薄雾,平添几分神秘。花荣则沉默地带领着他的弓弩手,在划定的防区内反复演练,确保一旦敌至,箭雨能覆盖每一寸危险区域。

南丰楚王宫,决策与暴政。王庆看着李懹送来的又一封求援信,烦躁地在殿内踱步。“这个李懹,拥兵数万,却连一伙流寇的骚扰都应付不了!”

枢密使方翰立刻凑上前,谄媚道:“陛下息怒。非是李将军无能,实是那王伦狡诈异常。臣以为,唯有再派猛将,增派精兵,以泰山压顶之势,方能将其碾碎。”

右丞相李助眉头紧锁,出列谏言:“陛下,糜胜将军前往自是应当。然如今荆南、山南兵力已抽调近半,腹地空虚。若再强行征调,恐地方守备不继,民生怨怼……”

“李丞相!”方翰尖声打断,“如今北面战事吃紧,自当一切以前线为重!些许小民,能为陛下的大业出力,是他们的荣幸!”

王庆本就对李助的“谨慎”不满,闻言立刻道:“方爱卿所言极是!传旨,命山南守军再调三千,火速增援纪山!各地加紧征粮,若有延误,或民间有敢藏匿粮草、抗拒征调者,视同通敌,立斩不赦!”

这道旨意如同催命符,迅速传遍淮西。督粮的官吏手持王命旗牌,如狼似虎地闯入城乡,不仅将官仓搜刮一空,更纵兵抢掠民户。稍有反抗,便被打为“王伦同党”,家破人亡。荆南、山南等地,原本还算富庶的村庄迅速凋敝,道路上饿殍时有所见,怨气如同地火,在沉默的百姓心中酝酿。

晨光再现,王伦依计访贤。次日清晨,王伦仅带许贯忠、燕青及数名贴身护卫,轻装简从,再次深入纪山北麓的崇山峻岭。有许贯忠引路,一行人直奔陈韬隐居的竹林。

那竹林位于一座山峰的阳面,入口极为隐蔽。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海,几间以竹木搭建、茅草覆顶的屋舍依山傍水而建,恍然世外桃源。

许贯忠示意众人在篱笆外稍候,自己上前,于院门外肃立,朗声道:“子略兄,故友许贯忠来访,另有当世英雄义王,慕名求见,恳请一见!”

茅屋门扉寂静片刻,方才开启。陈韬缓步而出。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朴素的葛布长衫,目光先与许贯忠交汇,微微点头,随后便落在王伦身上,仔细打量。

王伦不待他开口,上前一步,隔着篱笆,郑重地躬身长揖:“后学末进王伦,久慕先生高名,知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洞悉寰宇之智。伦不揣冒昧,特来拜见,非为己身功业,实为天下苍生,为北地依旧沦于胡尘之汉家子弟,向先生请教济世安民、驱逐外虏之良策!望先生念在天下百姓苦久,不吝赐教!”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陈韬目光微动,却并未立刻回应,而是淡淡道:“义王声名,陈某亦有耳闻。然天下汹汹,称王称霸者众,皆言救民水火,可最终,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义王又如何能让陈某相信,你非其中之一?”

王伦直起身,目光坦荡,与陈韬对视:“伦起于微末,深知民间疾苦。在梁山,在河北,所行之事,无非‘公道’二字。开仓放粮,是为饥民能活;整顿吏治,是为百姓能安;北伐燕云,是为汉土能复,脊梁能直!今入淮西,见王庆暴虐,民不聊生,更感责任在肩。伦之志,不在裂土封王,而在凝聚我汉家力量,北御强虏,内修仁政,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此心此志,天地可鉴,若有虚言,人神共弃!”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凝:“然欲行此志,必先知彼知己。淮西地理复杂,伦如盲人摸象,故特来求助于先生。先生胸藏锦绣,难道就忍心看着这淮西山川,沦为胡骑践踏之地?忍心看着这淮西百姓,永陷水深火热之中?”

这番话,将个人抱负与民族大义、百姓福祉紧密结合。许贯忠在一旁微微颔首。

陈韬沉默了,他凝视王伦良久,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的真实。山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终于,陈韬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北御强虏,内修仁政’……好一个‘公道’!义王请进吧。”

他亲手拉开竹篱笆门,将王伦一行人迎入院内。

陈韬的居所内部陈设极为简朴,唯书籍舆图甚多。他请众人坐下,亲手沏了山泉野茶,方才转入正题。“义王之心,陈某已大致明了。淮西之势,确如义王所言,关键在于地理。”陈韬走到屋内一侧,取出一卷用上好绢帛精心绘制的巨大地图,在木桌上缓缓铺开。“此乃《淮西山川形势全图》,是陈某半生心血所系。”

王伦等人围拢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觉心中一振。这地图比许贯忠所绘更为精细、详尽。

陈韬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纪山主关侧后,一条隐秘山谷的入口处:“义王所欲寻的纪山粮仓,便在此处,名为‘盘蛇谷’。”他详细解说了谷中守备、路径、守将段五的习性弱点,了如指掌。

王伦听得心潮澎湃,再次起身,对陈韬深深一揖:“先生厚赐,恩同再造!王伦代三军将士,谢过先生!”他话锋一转,目光恳切地看着陈韬,“然地图虽好,终是死物。先生洞察乾坤,熟知此地民情军务,乃活地图也!王伦斗胆,恳请先生出山相助!非仅为破王庆,更为日后安抚淮西,整合力量,共御北虏!望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助我一臂之力!”说罢,又是深深一躬。

陈韬看着王伦,见他求才若渴,态度真诚,所言又皆是大义所在,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扶起王伦,正色道:“义王既以国士待我,陈某岂能再惜此身?愿随主公左右,效犬马之劳,共图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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