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蝉脱壳施妙计 军民同心筑铁壁(2/2)

在晋阳官校学员们的有效组织下,城外的百姓被前所未有地动员起来。老人妇女在家中熬夜缝补军衣、制作便于携带的干粮肉脯;青壮男子则组成一支支运输队、担架队,冒着风雪严寒,用推车、驴马,甚至肩挑背扛,将粮草、箭矢、伤药源源不断送往前线。一队由晋阳官校学员带领的运输队,在通过一段被称为“鬼见愁”的险峻山路时,遭遇了小股被打散的官军溃兵骚扰。学员们临危不乱,一边指挥民夫利用车辆结阵自保,一边派熟悉地形的本地向导绕后突袭,竟以寡敌众,将来犯之敌击溃,保住了这批关乎前线将士性命的粮草。消息传回晋阳,闻焕章手持捷报,老怀大慰,在议事厅中对众僚属感慨:“官校学子,已堪大用!临危不乱,调度有方,此皆主公高瞻远瞩,育才之功也!”

而在由军校学员参与指挥或作为骨干的各处前沿哨卡、巡逻队、袭扰小队中,类似的故事也在不断上演。他们不仅严格执行军事任务,更在战斗间隙帮助沿途百姓向安全地带转移、救治伤员,与民众结下了深厚的鱼水之情。许多百姓自发为义军祈福,甚至在家中偷偷供奉起王伦的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祷告,嘴里念念有词:“盼义王早日得胜归来,保佑咱老百姓过安生日子!” 王伦的画像,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竟在民间悄然流传,其“义王”的名号,在底层百姓心中,已带有几分神话色彩。

**北线,拒马河畔,气氛诡异而紧张。**

王伦率领的三千“北上”精锐,终于与关胜部会师。王伦亲自顶盔贯甲,巡视防线,甚至数次策马至河边,无视对岸射来的冷箭,久久遥望蔡明远那连绵的营寨,与关胜等人指指点点,做出种种详细勘察地形、商讨进攻路线的姿态。他更派出孙安、卞祥这两员猛将,各率五百精骑,选择浅滩处突然渡河,对蔡明远的前哨营地和巡逻队???起了数次迅猛如雷的突袭,虽然双方都刻意控制了规模,未追求大量杀伤,但义军所展现出的“咄咄逼人”的进攻欲望,还是成功营造出主力意图在此决战的强烈假象。**花荣与张清**在此类突袭中亦表现出色,花荣神箭屡屡精准狙杀敌军头目,张清飞石更是防不胜防,极大打击了官军士气。

**蔡明远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异常沉闷。**

这位面容儒雅却带着军人刚毅的将领,眉头紧锁,凝视着地图上标出的义军动向,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化名王义的王伦曾并肩收复燕云,深知其用兵如神,更敬其为国为民的胸怀(至少当时如此)。如今辽国新败,元气未复,但狼子野心不死,随时可能反扑。朝廷不思巩固边防,反而将防御北疆最精锐的十节度使调去内战,如今又命他进攻昔日的战友、如今被称为“贼寇”却仍在抵御金虏的王伦……这让他内心充满了无力与愤懑。他理解王伦“北上”很可能是疑兵之计,但对方展现出的“决心”和麾下军队的强悍,又让他不敢掉以轻心。这种明知可能是戏,却不得不全力配合演出的憋屈,以及内心深处对朝廷方略的质疑,让他倍感煎熬。

**汴京,蔡京府邸,密室。**

“好!好!王伦小儿,果然沉不住气了!”蔡京看着北线加急送来的军报,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他竟想北上与蔡明远决战,或是妄图再次搅动燕云?真是自寻死路!”他枯瘦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传令童贯、高俅,抓住王伦主力被吸引至北线的机会,给我加大攻势,不惜代价,猛攻梁山与河北西线!务必在其回援前,击破其一路!”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另外……让秦桧以犒军、协理军务为名,立刻动身,前往蔡明远军中。告诉他,务必‘督促’蔡明远,抓住战机,若王伦真在其当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留住!若有机会……”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声音冰冷,“……可就地正法!明远这孩子,有时候,太过‘明理’了,需要有人帮他下决心。” 这道命令,既是督战,更是对可能心存犹豫的蔡明远的钳制。

**北线战场,风云际会。**

数日后,一个阴沉的下午,拒马河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两岸,旌旗招展,刀枪如林。王伦亲自率领孙安、卞祥、武松、花荣、张清等将,以及两千精锐,在河北岸列开阵势,做出强渡姿态。对岸,蔡明远亦亲临前线,麾下精锐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大战一触即发。

王伦策马出阵,直至河边,朗声喝道:“蔡将军!别来无恙!”

对岸阵中,蔡明远沉默片??,亦催马出阵,与王伦隔河相望。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复杂难明。昔日并肩收复燕云的战友,如今却要刀兵相向。

“王……义王。”蔡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何苦至此?若能……”

王伦打断他,声音洪亮,确保两岸将士皆能听见:“蔡将军!非是王某要反,是朝廷无道,奸臣当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收复燕云之功犹在耳,构陷追杀之令已临头!今日王某引兵至此,非为与将军死战,只问将军一句,可愿与我共清君侧,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是说给蔡明远听,更是说给两岸将士,尤其是可能存在的朝廷耳目听。

蔡明远心中苦笑,他内心极为复杂,对蔡京对朝廷深感不满!但此时他却必须表明立场!他脸色一沉:“王伦!你休要妖言惑众!尔等啸聚山林对抗朝廷,已是罪不容诛!今日既然送上门来,本帅定要拿你归案!”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王伦故作大怒,长剑一挥,“渡河!”

战鼓擂响,杀声震天!义军士兵冒着对岸的箭雨,开始强行渡河。孙安、卞祥两员猛将身先士卒,挥舞兵器格挡箭矢,吼叫着涉水冲锋。武松则率领一队刀盾手,护卫着王伦的中军。**花荣**于后阵开弓,箭无虚发,连续点杀对岸企图指挥的军官;**张清**飞石连发,专打敌军弓手面门,有效压制了对方箭势。

对岸官军亦箭如雨下,长枪如林,死死守住河滩。

这场“决战”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双方在河滩及浅水区反复争夺,伤亡虽不巨大,但战况看起来异常激烈,喊杀声、兵刃撞击声、落水声不绝于耳,将整个拒马河畔渲染得如同修罗战场。王伦与蔡明远皆在后方紧紧关注着战局,心中各自计算着时间。

**夜色渐深,战场终于暂时沉寂下来。** 双方各自收兵回营,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冰冷的河水呜咽。

**义军中军大帐。**

“主公,戏已做足,蔡京的眼线想必已将‘决战’消息传回。”孙安抹去脸上的水渍,低声道。

王伦点头,目光锐利:“传令下去,饱餐战饭,人衔枚,马裹蹄,三更时分,依计行事!”

**三更时分,月黑风高。**

义军大营依旧灯火通明,巡哨往来如常,远远望去,与平日无异。然而,在营寨最深处,三千精锐已悄然集结。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马蹄包裹厚布后沉闷的踏地声。

王伦最后看了一眼对岸蔡明远大营的灯火,深吸一口气,低喝道:“出发!”

三千人马,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寨,并非向北或继续向东与蔡明远纠缠,而是借着复杂地形的掩护,迅速向西,直插太行山麓!戴宗、时迁早已在前方探明道路,清除障碍。乔道清则施展法术,在队伍后方布下淡淡的迷雾,遮掩行踪。

就在王伦大军离去约一个时辰后,义军空营的某个角落,按照预定计划燃起了“不慎”引发的火头,火势迅速蔓延,映红了半边天,并伴随着巨大的喧嚣和混乱……这最后一幕,是留给对岸观察者,以及可能存在的追击者的最终迷障。

**几乎在同一时间,蔡明远的大帐帘幕被掀开,风尘仆仆的秦桧在一队皇城司亲兵的护卫下,昂然而入。**

“蔡将军!太师有令,王伦主力既已在此,望将军把握战机,明日拂晓,发动总攻,务必生擒王伦,以正国法!”秦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帐内诸将。

蔡明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秦相公来得正好,本帅已与王伦激战整日,挫其锐气。明日拂晓,必倾力一战!”他心中暗道:‘王伦啊王伦,你我这出戏,但愿能瞒过此獠。’

他走到帐外,望着对岸突然燃起的冲天火光和传来的混乱喧嚣,眉头微蹙,随即对副将道:“看来敌军营中生变!传令各部,加强戒备,谨防敌军诡计!没有本帅将令,不得擅动!” 这道命令,既是对秦桧的敷衍,也是在无形中,为王伦的离去,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夜色如墨,太行山麓一条几近废弃的古老商道上,王伦率领的三千铁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默疾行。他们如同暗夜中奔流的钢铁洪流,蹄声被厚布与崎岖山路吸收,身影被浓重夜色吞噬。回头北望,那片他们精心营造了数日的战场,火光与喧嚣已遥不可及。

王伦勒住马,望向南方那无尽深邃的黑暗,目光坚定如磐石。

“加速前进!”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在夜风中传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金蝉,已然脱壳。一场注定要震动天下、改写格局的千里奔袭,终于彻底摆脱了所有枷锁,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未知而危险的南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淮西的重重关隘,以及那位号称“楚王”的枭雄——王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