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石油美元的葬礼（2/2）

他猛地指向交易大厅穹顶上那些描绘着石油开采、运输、炼化的古老壁画，手指颤抖。“我父亲！詹姆斯二世！页岩气革命！他赌赢了！用压裂技术从石头里榨出黑色的美元！让罗斯柴尔德（这个姓氏）再次响彻华尔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嘲讽，回荡在寂静得可怕的大厅里：“而我！詹姆斯三世！我在交易什么？！我在交易负三十七块六毛三美元一桶的垃圾！还要倒贴钱求人拿走！哈哈…哈哈哈！石油美元的帝国…今天他妈的在老子手上…归零了！彻底完蛋了！”

他狂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环顾四周，曾经意气风发的同行们，此刻都变成霜打的茄子，面如死灰。支撑了他们家族三代、支撑了华尔街半壁江山、支撑了美国全球霸权的基石——石油美元，在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钉上了棺材板，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不是破产，这是整个价值体系的崩塌！狂笑耗尽了詹姆斯最后一丝力气，他腿一软，颓然跌坐回被碎片覆盖的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穹顶，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就在这时，一张轻飘飘的纸片，被詹姆斯砸终端时带起的风，从旁边一个散落的文件堆里吹了出来，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沾满水晶碎屑和灰尘的膝盖上。

詹姆斯麻木地低下头。那是一张设计精美的宣传单。背景是一片在阳光下反射着浩瀚蓝光的巨大“海洋”——但那不是真正的海洋，而是由无数深蓝色光伏板组成的、一望无际的光伏矩阵！标题是醒目的金色大字：

“华盟丝路光伏债券：投资阳光，收获未来！”

下方是诱人的收益率和认购方式。这张宣传单，是昨天一个华裔投资经理硬塞给他的“未来垃圾”，被他随手丢在了一边。在石油期货还是正数的时候，这玩意儿在他眼里就是不值一提的笑话。此刻，这张印着蓝色“光之海”的宣传单，静静地躺在他膝盖上，躺在这片象征着“黑金”帝国葬礼的废墟之中。

詹姆斯的手指颤抖着，沾着灰尘和水晶碎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捡起了这张轻飘飘的纸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蓝色的“光伏海”，又茫然地抬起头，越过交易大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

他的目光，穿透了曼哈顿钢筋水泥的丛林，投向了时代广场的方向。时代广场，世界的十字路口，全球瞩目的巨型广告牌矩阵。就在詹姆斯目光投去的瞬间！时代广场核心位置，那块曾经长期被某石油巨头天价包下、日夜播放着黑色原油在管道中奔涌、油井喷发壮观景象的巨型led屏幕，画面猛地一闪！奔涌的黑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同样震撼、却截然不同的景象：一片更加辽阔、更加壮丽的深蓝色“海洋”！镜头从高空俯瞰，无数整齐排列的光伏板在广袤的戈壁滩上铺展开去，仿佛给大地镶嵌上了一块巨大的、吸收阳光的蓝宝石！阳光洒落其上，反射出令人心醉的粼粼波光。

一行充满力量感的汉字和英文双语标题缓缓浮现：

“中国甘肃，全球最大单体光伏电站——‘燧人星海’，点亮未来！”

那片在阳光下闪耀的蓝色“光之海”，与詹姆斯手中宣传单上的画面一模一样！它取代了奔涌的黑金，占据了世界最昂贵广告位的中心！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詹姆斯·罗斯柴尔德三世，这位华尔街石油王朝的末代“王子”，呆呆地坐在交易大厅的废墟里，一手拿着象征石油美元葬礼的破碎终端残骸，一手捏着那张印着蓝色“光之海”的光伏债券宣传单。

他抬头望着时代广场那块巨幕上流淌的蓝色光芒，又低头看看膝盖上那张轻飘飘的纸片，最后目光落回满地的狼藉和自己沾满灰尘的双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嗬嗬声。

石油美元的葬礼钟声已然敲响，而时代广场那块巨幕上流淌的蓝色光芒，正无声地宣告着：新的王者，已然登基。属于阳光的时代，来临了。他的祖父交易石油，他的父亲交易页岩气，而他…或许该考虑交易阳光了？这个念头荒谬又真实，带着无尽的讽刺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未来的茫然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