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两仪决策（2/2）

小满用最简单的语言总结：“殿下，此法核心，便是先明确‘条件’（若），再决定‘行动’（则）。如同走路，若前方是平地，则稳步前行；若前方是沟壑（else，情况不同），则需绕行或搭桥。将复杂问题，分解为一个个清晰的‘若-则’判断，层层推进，决策自然明晰。”

太子听着这前所未闻的、将决策过程如同工匠检查流程般拆解的方法，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方法剥离了那些令人困扰的道德枷锁和无穷无尽的利弊权衡，直指问题核心，逻辑清晰，步骤明确。他拿过那张纸，看着上面简单的“若…则…”结构，仿佛看到了一团乱麻被理出了线头。

“徐卿此法，大善！”太子兴奋地说道，随即又有些犹豫，“只是……若条件不止两种，又当如何？”

“殿下聪慧！”小满赞道，“确实，世事复杂，条件往往多重。然此法可叠加使用。例如：若灾民缺粮，则开仓放粮；放粮时，若官仓足，则多用；若官仓不足，则设法协济；同时，无论官仓足否，若水利失修，则务必在事后兴修。如此，便是多个‘若-则’组合，构成一个完整的应对之策。”

太傅们起初觉得此法过于“匠气”，有失圣人“浑然天成”的治国之道，但见太子不仅听懂，而且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兴趣和理解，也不便直接反驳。一位较为开明的太傅沉吟道：“徐侍郎此法，倒似《孙子兵法》所言‘九变之术’，因地制宜，因敌制胜，确能使人思路清晰。”

此后，小满应太子要求，定期前来东宫，用这“两仪决策法”（小满心中称之为“if-else决策树”）为太子剖析政务。他从简单的案例开始，如“若某地县令贪腐被查实，则立即罢黜，依法查办；else（若能力平庸但无大过），则考核调岗”，逐渐延伸到更复杂的军政、经济问题。太子如同学习一套新的思维体操，从一开始的生涩，到逐渐熟练，甚至能自己绘制简单的决策流程图。

机会很快来临。山东奏报，黄河凌汛，决口淹数县，情况紧急。嘉靖皇帝有意锤炼太子，将处置的初步权责交给了东宫。

若是往常，太子必然又要召集属官，反复商议，耗时良久。但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拿出纸笔，开始运用“两仪决策法”：

1. 若：百姓被水围困，生命受到威胁；则：立即下令地方官组织船只营救，转移灾民至高地。(最高优先级 - 保命)

2. 若：灾民缺衣少食；则：命山东布政使司即刻开仓放粮，发放寒衣，搭建临时住所。(次级优先级 - 维生)

3. 若：决口仍在扩大，威胁更多地区；则：急调附近河工、兵丁，携带沙石木料，全力堵口。(关键行动 - 止损)

4. 若（else，考虑到长远）：此次凌汛凸显堤防薄弱；则：奏请父皇，待水退后，立即拨款加固堤防，疏浚河道。(根本措施 - 防灾)

太子根据这个清晰的框架，迅速草拟了处置方案，条理分明，重点突出，直指要害。方案送至嘉靖皇帝处。

精舍之内，嘉靖看着这份与他想法几乎不谋而合，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为果断直接的方案，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讶与欣慰。他深知太子往日性情，绝难在如此短时间内做出这般清晰决断。

“此策，可是东宫属官代笔？”嘉靖问向冯保。

冯保躬身回道：“皇爷，据东宫内侍言，太子殿下近日常与徐侍郎研讨一种‘两仪决策法’，此番处置，似是用了此法。”

“两仪决策法？”嘉靖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目光落在方案上那隐含的“若-则”逻辑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这个灵虚子（指徐小满，因屡献奇策，嘉靖私下戏称），倒真是别出心裁。教的这法子，竟比太傅们引经据典的冗长说教，还要管用些。”

山东水灾在太子清晰的指令下得到了有效控制，灾民安置及时，险情迅速排除，朝野上下对太子的这次处置赞誉有加。

东宫书房内，太子朱载堉握着徐小满的手，由衷地说道：“徐卿，若非你这‘两仪之法’，孤面对山东水患，只怕仍是犹豫不决，贻误时机。此法如同给了孤一把快刀，可斩乱麻！”

小满微笑答道：“殿下过誉。臣只是提供了一种梳理思绪的工具。真正的决断之力，源于殿下的仁心与智慧。工具为辅，仁心为本。”

窗外，春光正好。太子看着书案上那张画满了“若”、“则”的纸张，心中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力量。他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往典籍教诲的、更加理性和高效的治国思维，正在他心中悄然萌芽。而这颗种子，必将随着他未来的成长，深刻地影响这个帝国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