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正在（1/2）

秦平辉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韩蝉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然而，韩蝉并没有立刻崩溃，他只是怔在原地，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原来……是这样吗……”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不是在回应秦平辉，而是在与内心某个角落里的自己对话。“我一直……活在一个倒影里……守护着一个幻象，却把真正需要我的人……不，是把真正在守护我的人……隔绝在外……”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陷入了漫长的自我拷问。秦平辉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原本准备好的后续说辞暂时咽了回去。他注意到韩蝉的状态比他预想的更复杂，不仅仅是认清现实的冲击，还有一种深沉的、指向自我的诘问。

“我甚至……我甚至还在那个空间里幻想过……”韩蝉继续低语，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如果我因为‘守护’父亲而过度劳累，或者遭遇什么意外……真的死掉了……我爸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难过吗？会后悔吗？还是会……觉得解脱了？”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似乎想从秦平辉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但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居然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想象，来验证他对我的感情……我真是太可悲了……”

听着韩蝉这些破碎却真挚的自白，秦平辉原本公式化的心态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听着韩蝉描绘那些关于死亡与验证的幻想，一时竟有些出神。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念头击中了他——他来到这个欲望空间执行“唤醒”任务时，快速扫描过韩蝉的现实锚点信息，似乎……并没有明确提到他的父亲在场？

刚才他那句“在床头等候你的则是你爸”，更多是为了制造最强烈的情感反差而顺势说出的策略性引导，是一种基于普遍情境的合理推断，目的是为了彻底击碎韩蝉的幻想。他万万没想到，这句临时起意、甚至带点编造成分的话，竟然精准地触发了韩蝉如此深刻而痛苦的反应。

这时，炼芯辉冷静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适时响起，那声音仿佛由无数精密运转的数据流编织而成，带着经过严格验证后的确定意味：检索核心数据库及原剧情节点确认：当韩蝉主体意识受困、精神遭受攻击陷入昏迷时，在现实维度的病床边进行持续性守护的个体，确认为其生物学父亲。监测数据显示，守护时长已累计达到1374小时，期间保持每日交互记录。你临时采用的叙述，虽然基于策略推导而非事先确认，但与既定事实完全吻合。因此，其情感激发效果显着超出预期模型。

秦平辉心中微微一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荡开细微却清晰的涟漪。他收敛起方才那一丝因意外而产生的情绪，在脑中对炼芯辉回应，语气比之前少了几分职业性的疏离，多了点难以名状的复杂意味：···我知道了。没想到，这次是误打误撞，却正好戳中了真相。

他再次看向仍在痛苦中挣扎的韩蝉，眼神中的纯粹审视淡去了一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他向前走了半步，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慰：

老韩，这个突然变得亲切的称呼让空气微微松动，我觉得吧，你其实没必要带这么多负罪感的。毕竟从结果来看，你也称不上真的耽误了你爸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坦诚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奇特的直率：当然，如果你确实耽误了你爸很重要的事情，比如他本来有个签大单的机会，或者赶着去领彩票大奖什么的，那就当我没说那句话。

这句带着些许荒诞感的补充，反而让沉重的气氛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秦平辉微微一顿，随即用更加确定的语气接上，仿佛在为一个阶段的谈话作结：嗯，不过总的说来，无论是为了确认现实的情况，还是为了不辜负那份守护，咱们确实应该回去了。

韩蝉微微一愣，泪眼朦胧中抬起头来。秦平辉这番既不完美安慰、又直指核心的话语，像一道奇异的光，穿透了他混乱的思绪。那句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支撑——原来，在这条回归现实的路上，他并非完全孤独。

韩蝉的愣神只持续了很短一瞬。他眼眶还泛着红，但眼神已经不再涣散，反而锐利得惊人，像是要将眼前的虚像彻底刺穿。他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间，那股长久以来支撑他在幻境中“守护”的执拗，悄然转化为了面对现实的冷硬决心。

“颠倒的守护……”他低声重复，嘴角扯出一抹近乎自嘲的弧度，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真是……够讽刺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开始不稳定地波动起来。那些构成这个“欲望空间”的景物——那间温馨却虚假的病房，那扇永远透不进真实阳光的窗户——开始像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般闪烁、剥落，露出底下混沌的数据流和扭曲的光影。但这一次，空间的震颤似乎不仅仅源于炼芯辉的引导，更带着一丝被韩蝉自身意志排斥的意味。

秦平辉能清晰地感觉到，炼芯辉正在高效地执行着意识引导程序，构建着回归通道。他在脑中冷静地确认：“通道稳定性如何？”

“意识回归通道构建完成度87.3%，空间结构正在有序解构。值得注意的是，目标意识体自主排斥力场正在增强，加速了解构进程。回归预计在1分48秒内完成。”炼芯辉的汇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数据修正。

与此同时，韩蝉站直了身体。他不再紧闭双眼逃避，而是睁大眼睛，近乎冷酷地注视着窗户外面，秦平辉的眼光也跟着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