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为此而停留(2/2)
一旁的伊焉却没有立刻附和,他凝视着那个女顾客的侧脸,眼神中流露出思索和困惑。他无意识地将话题从刚才那令人不安的遭遇转移到了眼前的突发事件上:“不对呀,”他喃喃道,“这个女客户我认识,在此之前经常在这家店里遇到她。她几乎是李老板的忠实拥趸,每次吃完都赞不绝口,夸得天花乱坠,还说这是这条街上最良心的味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两人的对话低声进行着,而柜台前的争吵似乎有升级的趋势。李铁雄老板一脸错愕和委屈,努力地想解释什么,但那女顾客却不依不饶,她的愤怒显得格外突兀,与这家小店平日里熟客间其乐融融的氛围格格不入。这反常的一幕,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漾开了层层疑窦。
就在伊焉和赤子炫流正在对女顾客突如其来的发难感到疑惑,店内嘈杂的抱怨与老板无措的辩解交织成一片俗世喧嚷之际——异变,悄无声息地降临。
首先察觉到的是光,并非灯光熄灭,而是柜台附近几盏暖黄色的射灯,其光芒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吮吸、扭曲,变得粘稠而滞重。光线不再均匀洒落,而是如同融化的金箔,缓慢地、诡异地朝着调味架旁的一处空位汇聚、坍缩。
紧接着是空气。那一小片区域的空气开始“结晶”,并非变得寒冷,而是呈现出一种视觉上的“密度差”,仿佛一块绝对纯净却扭曲视线的琉璃镶嵌在现实空间中。油腻的炸鸡香气行至该处,都仿佛被过滤、净化,转而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古老金属与臭氧混合的冷冽气息。
然后,他从中“析出”了。
并非走出,亦非显现,更像是一幅画作上原本被完美覆盖的底层颜料,因时光侵蚀而逐渐穿透新画的油彩,显露出截然不同的、令人不安的底稿。
他——罐摔者——就那样倚在了调味架旁。依旧是那身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但此刻看去,那灰色却深邃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吞噬着所有投向它的目光。
店内其他人依旧忙碌于眼前的争执,他们的视线滑过那片区域,如同水流绕过坚硬的礁石,毫无滞碍,全然未觉。他们的声音、动作,甚至扬起的细微尘埃,都在靠近他时自然而然地偏折、绕行,形成一种无形的避让区。
唯有伊焉和赤子炫流。他们的视觉仿佛被强行校准到了另一个频道,瞳孔骤然收缩,无法移开视线。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披着人形的、由寂静与真空构成的空洞,一个现实布景上撕裂的华丽缝隙。
罐摔者的面容依旧平凡,但那双眼睛——当它们精准地捕捉到伊焉和赤子炫流时——不再平静。那里面仿佛有亿万片碎裂的镜面在缓慢旋转,每一片都映照出他们两人瞬间惊愕僵硬的倒影,以及更深邃处一些无法名状的、扭曲的星光。他的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丝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近乎慈悲的、对眼前这幕凡俗戏剧的漠然欣赏,如同神只俯瞰蚁巢。
(那直接侵入脑髓的低语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看,一个小小的示范。认知的偏差……如同最精美的瓷器,只需轻轻一推……”
伊焉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骤停。赤子炫流指间的项链吊坠变得冰寒刺骨,她几乎能感觉到那几何体罐摔者优雅地——一种非人的、近乎抽象的优雅——将目光从争吵现场移开,完全聚焦于他们二人。他存在的本身,就在持续地“涂抹”着周围现实的色彩与逻辑。
他厉声问:“你是谁?”
赤子炫流也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模样,她慢慢的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玩味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