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2）

予乐安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林素儿了，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不再在意他时，就在次日闷热的午后，体育课进行一千米体能测试时。

跑到后半程，予乐安的呼吸开始变得异常急促，脸色苍白得吓人，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疤痕上。

他咬着牙坚持，但眼前却开始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这感觉，与那天在崩溃前的感觉何其相似。

予乐安停下脚步，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窒息感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乐安！你怎么了？”体育老师和同学立刻围了上来。

予乐安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涔涔而下。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要被拖回那个黑暗与绝望的深渊。

接着一瓶已经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了他眼前，予乐安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是林素儿那张平静的脸。

她将水递给他，然后用身体不着痕迹地帮他隔开了一些过于关切和探究的目光。

“慢慢呼吸，别急。”她的声音很轻。

予乐安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天没有见面，没想到再次交集会是以这种方式。

他有些颤抖地接过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那股灼烧感。

他看着她平静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他剧烈的心跳，竟然奇迹般地一点点平复下来。

放学后，予乐安第一次主动对等在校门口打算和他一起回家的晏淮序他们说：“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

晏淮序他们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鼓励，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予乐安转身走向了体育课重逢时与林素儿约定的音乐教室方向。

在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规律得近乎刻板。

他与林素儿的交集，始于那次体育课的意外，却并未止于那次。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而默契的相处模式。

林素儿作为高三生，学业繁重，但偶尔在图书馆遇见时，她会很自然地坐在予乐安对面的空位，各自安静地看书，互不打扰。

有时，她会推过来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坚果或者一块黑巧克力，没有多余的话。

予乐安最初会愣一下，后来便也默然接受，偶尔把自己看到的有趣段落，用笔轻轻圈出来，将书页朝她的方向转动一下。

林素儿看到，有时会微微挑眉，有时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有一次，予乐安在去音乐教室的路上，听到几个高三的学姐在议论林素儿。

“整天独来独往，一副清高样子。”

“听说她家里情况挺复杂的，性格怪怪的也正常……”

予乐安脚步顿住，他没有上前理论，也没有告诉林素儿。

但在下一次图书馆相遇时，他把林素儿之前多看了两眼的音乐鉴赏图册，轻轻放到了她面前。

林素儿抬起头，有些讶异。

予乐安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很低：“我……用不上了。”

林素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本明显是刚买不久的书，沉默了几秒，然后收下了，同样低声回了句：“谢谢。”

学校举办校园文化艺术节，高三因为备考，参与度不高。

但林素儿作为校学生会的卸任干部，被拉去帮忙协调后台。

予乐安被晏淮序硬拉着去看班级的合唱比赛。

后台入口处一片混乱，道具人员挤作一团，予乐安不喜欢这种拥挤和喧闹，想后退，却看到人群中的林素儿，正试图扶住一个快要倒下的巨大背景板，额角沁出了细汗，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予乐安挤了过去，默默地在她旁边伸出手，帮她撑住了背景板的另一角。

林素儿感受到力道，侧头看到他，愣了一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一起将背景板扶稳搬到指定位置。

完成的那一刻，周围嘈杂，但他们之间仿佛有一个安静的结界。

“谢谢。”林素儿说。

予乐安摇了摇头，表示不用客气，他看着她在混乱中保持镇定的侧脸，忽然觉得，他们或许是同一种人。

都用各自的方式，在喧嚣的世界里，努力维持着内心的秩序，偶尔，也需要一个不言不语的支撑。

林素儿对予乐安没有刨根问底，更没有带着拯救者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

她只是像一个路过同一片雪原的旅人，看到他摔倒了，便停下来，递给他一根可以借力的树枝，然后继续沉默地赶自己的路。

这种距离的善意，恰恰是现在的予乐安最需要的。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步伐缓慢。

但偶尔，当予乐安在图书馆看到对面那个安静看书的身影，或者在拥挤的走廊里感受到一道平静而非探究的视线时，他会觉得，这条独自行走的路，也没有那么绝对孤独了。

而且，予乐安真的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曾经帮助过他的学姐，他以为，自那次林素儿后来的出现后便是他们最后交往，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知道林素儿即将毕业，这种短暂的交集或许很快会结束。

但这份如同溪水般清澈的陪伴，已经在他荒芜的心田里留下了真实存在过的湿痕。

过了几天，晏淮序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几张新开业的室内攀岩馆体验券，咋咋呼呼地非要拉着予乐安、程究和闻也一起去，美其名曰“帮助乐安恢复活力”。

予乐安本能地想拒绝，但晏淮序和程究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半拉半拽地把他弄出了门。

攀岩馆里人声鼎沸，充满了年轻人的汗水和呐喊。

予乐安穿着租来的装备，站在色彩斑斓的岩壁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和无所适从。

身旁两个朋友已经像猴子一样蹿了上去，闻也则在下面抱着胳膊，冷静地分析着最佳路线。

予乐安尝试着爬了几下，手臂力量不足，加上内心隐隐的抗拒和恐慌很快就滑了下来，手心被粗糙的岩点磨得发红。

“乐安，你不行啊！看我的！”晏淮序在上面得意地大喊。

予乐安抿着唇，默默退到角落，准备脱下装备，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重心太靠后了，而且你用的主要是手臂力量。”

予乐安一愣，转过头，看到了穿着简单运动服的林素儿，她看起来也是刚来，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林学姐？”予乐安有些意外。

其余的人也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呲溜滑了下来。

晏淮序好奇地打量着林素儿：“乐安，这你朋友？”

不等予乐安介绍，林素儿便落落大方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好，我是林素儿，高三的。”

她随即又看向予乐安，指了指岩壁，“脚要踩实，核心发力，把身体贴向岩壁，想象自己是只壁虎。”

她的指导很专业，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说教的意味，然后她利落地系好安全绳，示范性地爬了一段。

动作流畅而稳健，和周围那些大呼小叫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晏淮序看得眼睛发亮：“哇塞，学姐厉害的！”

程究也憨憨地点头：“比某人爬得稳多了。”

林素儿轻松落地，解开安全绳对予乐安说：“再试试？”

或许是她的平静感染了他，或许是朋友们都在看着，予乐安重新系好了安全绳。

这次他试着按照林素儿的提示，将注意力集中在核心和脚上。

虽然爬不高，但感觉比之前顺畅了一些，那种失控的恐慌感也减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