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2)

门外的人冲了进来,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顿在了原地。

满地都是飞溅的玻璃碎片和枯萎的花枝,予乐安就跪坐在那一地狼藉之中,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他抱着头,手指缝隙间能看到被他自己掐出的血痕。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臂和手背上,布满了数十道新鲜的划痕,有些还在渗着血珠。

听到破门而入的动静,予乐安猛地抬起头。

在他的视角里,涌入的并非熟悉的朋友,而是一张张扭曲变形的人脸,如同噩梦中的鬼魅,正向他扑来。

尤其是其中那张最清晰也最冰冷的,沈行的脸。

“啊——!!别过来!滚开!滚啊——!!!”他发出更加恐惧的嘶吼,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缩,想要躲避那些“可怕”的存在,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慌而软倒在地。

予乐安的眼睛睁大,瞳孔涣散,那里面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空白,随后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冰冷的地板和玻璃碎片之中。

“乐安!!”

艺忆的哭喊声,晏淮序和程究震惊的惊呼,以及沈行那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脸……

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幅无比混乱惨烈既令人心碎的画面。

他最终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血淋淋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快!快叫救护车!!”晏淮序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慌忙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不准号码。

程究也吓傻了,呆立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和倒在碎片中的予乐安,嘴唇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也相对冷静,他迅速扫视了一下现场,对晏淮序说:“报具体地址和情况,说明有外伤和昏迷。”

然后他转向艺忆,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阿姨,先别移动他,小心碎片二次伤害。”

而沈行,他站在门口,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比地上的予乐安好不了多少。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

是他……是他刚才那一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涌入,熟练地检查予乐安的情况,进行初步包扎止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他转移到担架上。

艺忆哭着跟上,晏淮序和程究也连忙帮忙,闻也则快速捡起予乐安关机已久的手机,塞进口袋。

那部手机,曾无数次显示过来自他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最终归于沉寂。

在众人簇拥着担架匆忙离开房间的混乱中,落在最后的沈行,目光锁定在担架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脚下像是生了根,无法挪动分毫。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满地冰冷的玻璃碎片和枯萎的花枝。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它。

就是这只手,做了许多难以弥补的事……

或者……再也无法弥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者,予乐安的情绪、反应,所谓的痛苦,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不过是这场他主导的游戏里必要的调剂品。

沈行潜意识里认为,无论自己做什么,予乐安最终都会在那里,以一种他熟悉的方式,哪怕是恐惧和恨意,存在着。

可直到此刻,沈行才第一次如此残酷地意识到,他的冷漠、他的言语、他的强迫、他的威胁,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汇聚成了足以摧毁一个人精神世界的巨大力量。

他不是在玩一场掌控游戏,他是在亲手,一点一点地将一个曾经会对他露出明亮笑容的人,推向了崩溃的悬崖边缘。

那种迟来的悔恨将他完全吞没,

医院里,予乐安被迅速送入急诊室。

医生诊断其为急性应激障碍发作,伴有过度换气导致的昏厥,以及多处皮肤软组织划伤,需要清创缝合和进一步的观察治疗。

艺忆守在急诊室外,眼泪止不住地流,晏淮序和程究在一旁焦急地踱步,闻也则沉默地靠着墙壁,眉头紧锁。

而沈行,不知何时也跟来了医院,他没有靠近,而是远远地站在走廊的尽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低着头。

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艺忆立刻冲上前,晏淮序和程究也围了过去。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医生摘下口罩,语气严肃。

“外伤已经处理好,主要是精神层面的问题非常严重,急性应激障碍,伴有明显的解离和自残倾向,他需要绝对的安静,需要专业的心理干预,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医生的话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艺忆腿一软,被晏淮序和闻也一左一右扶住。

“我们现在能看他吗?”晏淮序哽咽着问。

“病人还在镇静作用下昏睡,需要观察,家属可以先隔着玻璃看一下,尽量不要进去打扰。”

几人来到监护病房外,透过玻璃,看到予乐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手臂上缠着新的纱布,呼吸微弱而均匀。

晏淮序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低吼道:“妈的,到底是谁把乐安逼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走廊尽头那个孤寂的身影。

程究也红着眼睛,忿忿不平地瞪着那个方向。

艺忆看着儿子了无生气的样子,心痛如绞。

她虽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沈行的出现和儿子剧烈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没有力气去质问,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祈祷儿子能平安醒来。

走廊尽头,沈行听到了医生的诊断,听到了晏淮序那压抑着愤怒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急性应激障碍……”

“自残倾向……”

“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这些冰冷的医学词汇,与他记忆中予乐安温暖的笑容、害羞的眼神、甚至是最后那绝望的哭泣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是他亲手将那个会笑会闹的予乐安,变成了如今病床上这副模样。

沈行想冲进去,想看看予乐安到底怎么样了,想抓住他的手……

可他有什么资格?

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刺激源。

沈行想起自己曾经对予乐安的冷漠、嘲讽,那些被他视为无聊和麻烦的靠近,如今都化作了刺向对方也反噬自身的利刃。

晏淮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走廊尽头那个孤寂的身影,连日来的担忧、猜测,以及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终于冲垮了他的理智。

晏淮序终于受不住,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走廊尽头的沈行,程究想拉他都没拉住。

“沈行!”晏淮序一把揪住沈行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他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乐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行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后背生疼,但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挣脱。

他抬起眼,对上晏淮序愤怒的双眼,面对这直接的质问,他连一个字的辩解或解释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是因为他的冷漠和言语伤害?

说是因为他的威胁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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